等趙郢洗完澡出來,韓謙還在客廳沙發上聚精會神地研究他那支柑橘調的護手霜。
“看什麼呢。”趙郢明知故問道。
他換上一套真絲睡衣,珍珠白的顔色,袖口的暗花流光溢彩。
趙郢放在浴室的洗護用品全都是柑橘味的,洗完澡出來像引爆了一顆橙子炸彈,發尾沒擦幹的水順着脖子滴下來,将領口洇開一小片水漬。
韓謙的視線黏在他敞開的衣領處,喉嚨裡“咕咚”一聲,是吞口水的聲音:“趙郢,能不能送我一支護手霜?要和你一樣味道的。”
趙郢摸了摸他的手背,指尖黏糊糊的,再一看,他放在茶幾上的護手霜癟了一大塊。
“送個屁啊,你都快把我的歐舒丹用完了!”他罵,“抹豬油呢韓謙?”
趙郢臉頰燒紅,純純被氣出來的,一想到韓謙以後還會來很多次,還真是不送不行了。
他踩着拖鞋“登登”跑到卧室,從一個包裝精美的新年禮盒裡扣出一支金橘雪松,投擲似的扔到韓謙懷裡。
“拿去拿去。”
那人拉着他的手腕,掀開趙郢的睡衣下擺,像玩橡皮泥一般捏着那片觸感細膩的腰腹,低聲笑道:“謝謝趙哥。”
韓謙到底是年輕,趙郢看到他的臉就消了氣,他被掐得直躲,但韓謙的兩隻手臂強勢地禁锢住他的退路,圍成了一個狹窄的環形。
膝下的大腿肌肉緊實而鼓脹,趙郢屈膝一跪上去就感受到熾熱的體溫。他手臂是冰涼的,環上韓謙線條硬朗的肩頸時,兩人都因彼此的溫度輕微一顫。
“熱死了。”趙郢别開臉,眉頭緊鎖着,偏偏韓謙壓着他的屁股讓他往下坐,“放中醫裡,你這叫心火過旺。”
胡亂科普的趙組長被颠得抖了一下。
“你老是雞蛋裡挑骨頭。”韓謙克制地控着氣息,他仰着頭,拿浴巾胡亂擦幹的頭發宛如刺猬,四仰八叉地豎着,“那天也是,說我橫沖直撞技術差,不下床拍屁股走人都是給我臉了。”
他回國後看了不少暢銷網文,活學活用道:“人都有第一次啊,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啊啊啊韓謙!”
趙郢快被颠到沙發底下了,跟坐過山車差不多,驚險之餘很想分一部分精力出來大喊“退票”。
可惜賊船的車門被韓謙焊死了,他隻得朝着無良司機的下巴抽一巴掌,音調高低起伏地說:“别惦記你那男頻爽文了,慢一點行嗎?”
趙郢的控訴還是有效的。
過山車平穩着陸,晃成了搖搖車的水平。
韓謙摟着他汗濕的背,下巴擱在趙郢頸窩,平靜下來後卻亂了呼吸:“趙郢,什麼樣才叫做得好?你第一次的時候,那個人有我好嗎?”
趙郢的目光短暫失焦了一瞬,心想韓謙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哪怕安安靜靜的抱一會兒也比說這個好。
“在我的标準裡,還沒人可以做得很好。”
他在韓謙的懷抱裡掙了掙,動手解開睡衣紐扣,将羽毛般輕柔光滑的布料抛到沙發一角,“雖然都很爛,但那個人比你差遠了。”
“我想也是。”韓謙嘴角上揚。
“驕傲使人落後。”趙郢撇撇嘴,“能不能别和人比爛啊?重點是多看多聽多學,懂嗎。”
韓謙:“我會努力的趙哥。”
趙郢欣慰地摸摸他帶刺的腦袋,隻是欣慰之情燃燒了還沒一秒,韓謙的下一句接踵而至:“所以,你的第一任是什麼樣的人?”
“……”趙郢默然。
他慢慢從韓謙身上爬下去,把扔掉的睡衣扯過來,慢條斯理地穿上。
韓謙問了個好問題。
但不是所有會問問題的好學生都能得到老師的表揚。
趙郢說,“我戀愛經驗不多,初高中一個勁地讀書,想考一個好大學,是上了大學後才意識到自己性取向和普通人不一樣的。”
他叫了半天又沒喝水,嗓音是有點嘶啞的,但卻陰差陽錯地掩飾了很多情緒:“在你之前隻談了一任,是我本專業的學長,比我高兩屆,我們是在社團認識的。他家庭環境很優越,向外展示出來的形象也是彬彬有禮、溫柔斯文那種類型,喜歡這種人不要太正常。”
當時趙郢以為自己藏得滴水不漏,沒想到一次社團聚會就露了餡,那人甚至主動向他告白,說暗中關注他許久了。
這些年盡管同性婚姻與異性婚姻具有相同的法律效益,大多數人對同性婚姻的看法依舊死闆老套。
因此趙郢和那人的戀愛關系一直沒有公開,約會也是偷偷的,避開學校周邊去更遠的地方活動。
趙郢也是個傻的,被那句“畢業後我們結婚”哄成了胚胎,腦子裡灌的水拍兩下都聽得到回音。
後來的結局不用說也能猜到,他的第一任男友本科畢業後接受父母安排,瞞着趙郢無縫相親。
如果不是他半夜胃疼起床找藥吃,無意間看到相親對象發來的消息,他恐怕一輩子要被蒙在鼓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