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媽跟你講的?我怎麼不知道?”
“前幾天的事了。”趙萊聲音透着淡淡的無語,“八字還沒一撇,就惦記着我倆誰來給趙寶瑞當牛馬。他們一開始想我騰個地方出來,我說我租的一室一廳,爸媽不同意,非要我再換套三室一衛的房子住。”
趙郢抓到重點:“三室?”
趙萊“嗯”了一聲,不屑道:“我一間,趙寶瑞和她女朋友一間,還有他們的寶寶一間。”
“他把人家女孩子的肚子弄大了……”趙郢皺眉,“你後來怎麼說的?”
“我說,想讓趙寶瑞跟我一塊住,除非我死。”趙萊輕聲道,“我把手機号銷了,新号目前隻給你打過電話。哥,你知道的,他們在我這嘗不到甜頭肯定會來找你。當年你給他們兜過一次底,這回不是小事,還要繼續嗎?”
“你去年因為爸媽跟韓謙離……”
隔牆有耳,趙郢挂斷電話,隔了一兩秒回撥過去:“剛剛信号不好。”
“有件事忘了告訴你。”他看到韓謙那雙時刻把目光投放在自己身上的眼睛,緩緩轉過身,面向陽台的窗戶,“韓謙去世了,意外死亡。”
“他死了?”趙萊的音調提高了八個度,“不是說好人不長命,壞人遺千年嗎?趙郢,你是不是在騙我?”
趙萊見過韓謙幾次,在他們正式确認關系後不久。
也許他們注定是一對天生不合的“妹嫂”,趙萊對韓謙口味、不标準的普通話以及在趙郢身上犯下的惡行進行了由裡到外的批判。
她形容韓謙是一個空有美貌的低素質人士,劣質的舶來品,被過量甜味素填滿大腦的糖尿病預備役。
當時韓謙差點和她打起來,趙郢路過問了句她在哪報的語文培訓班,用詞如此精辟高級,兩人雙雙停下來,最後的結局是韓謙從趙萊那裡要到了補習班中介的微信。
後來他們在美國的西姆斯教堂交換結婚戒指,距離十三小時的時差,趙萊包了一個數字吉利金額巨大的紅包,說很遺憾因為工作不能參加他們的婚禮。
她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知道并承認趙郢伴侶的親人。
韓謙背對着落日金輝下的雲海群山,不悅道:“就算你有空也不能來。教堂隻能有三個人,我、趙郢和神父。你想當神父嗎,小妹?”
眼看又要吵起來,趙郢把鏡頭拉回自己面前,笑着和趙萊道了再見。
另一頭的趙萊長時間地沉默,似乎在思考趙郢這番話的可能性。
她說:“你難過嗎,趙郢?”
陽台邊的人望向那抹肌肉寬厚的身影,說道:“難過呀。”
“我還在想……那件事是不是我做錯了決定。”
“你沒有做錯。”趙萊否定道,“那個時候你隻能這麼選。但一切并非不能避免,趙郢,你錯就錯在被這層血緣關系勒死了脖子,明明剪刀就在手邊,你不動手,反而一次次地縱容他們、縱容趙寶瑞!”
趙郢沒有出聲,像在沉思。
“韓謙的墓地在哪?”趙萊問,“下次我到南水,我們一起祭拜一下他。”
趙郢輕聲道:“好的。”
“我還是不相信他死了。”趙萊的聲音斷斷續續,“雖然韓謙這個人不怎麼樣,但不可否認……他活着,你才能活着。”
趙郢笑了聲,心想,真是旁觀者清。
他把手機往棉質長褲的口袋裡一塞,玻璃門在地軌間滑動,動靜不小。
“電話打完了?”韓謙盤腿坐在狗窩前,骨節粗長的手指捏着公主專用的天藍色彈力球。
“嗯。”趙郢撿起茶幾上沒吃完的耙耙柑,扔一瓣到嘴裡。
“我聽到了,小妹打來的。”韓謙頓了頓,說,“那次的我也聽到了。”
趙郢涼涼地瞥他一眼:“你待我家真是屈才了,應該去天津站謀個一官半職,有你在還有餘則成什麼事?”
韓謙:“……”
“趙郢,你好意思說我!”他把彈力球朝趙郢屁股上扔,那裡肉多,掐一把好似水波蕩漾,投中了也不會疼,“你從來不告訴我你家裡的事,除了小妹,我都不知道你家庭成員有誰。”
小球在地面回彈幾下,被趙郢踢到一邊:“說的好像你告訴我了一樣。你不也從沒帶我到美國去見你媽媽?”
韓謙有些語塞:“我那是、那是因為……算了,我不跟你争。”
公主狗窩裡的玩偶琳琅滿目,韓謙拎起一隻jelly cat最經典的巴塞羅熊,小聲說:“你沒見過我媽媽,但我真的見過你爸媽,所以我不跟你争。”
“等等。”
趙郢心中掀起軒然大波,他也盤腿坐下來,“你說你見過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