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早上馬麗麗是全家醒的最早的一個,她一身汗的在蚊帳中醒來,先在尿盆裡噓噓,然後用前一天晚上端上來的大搪瓷杯灌一肚子水,又端着空杯子?走過“嘎吱嘎吱”的木闆地闆和樓梯從閣樓下來。
在證明了自己能一個人睡之後,馬麗麗得以不用跟叔叔一家擠一張床。
沒有電燈,堂屋伸手不見五指,隻有大門附近漏出些許微光,不過門栓又重又高,馬麗麗是搞不動的。沒關系,她早就熟悉路線了,摸黑把杯子放在桌上,再走幾步就是電視櫃,電視櫃上面放着黑白電視,下面就是一個巨大的老式收音機。
别看這笨重的收音機早就過時了,但卻可以收到國外頻道,馬麗麗扭開開關,熟練的調整角度,調到約翰牛的BBC,那邊還是晚間節目,正在放耳熟能詳的搖滾歌,過了一會兒就是晚間新聞,這是馬麗麗正在等的節目。
主持人說話語速很快,馬麗麗全神貫注,她最近才發現,原來有名的切爾諾貝利事件竟然是今年發生的,雖然離事情發生已經過去了幾個月,但後續卻沒有完結,整個歐洲依然都十分關注,再加上未來過小日子的腳盆雞排污事件,原來80後生存的最大危機竟然是核危機!
新聞時間并不長,也就半個小時,當收音機裡又開始播放音樂時,馬麗麗關掉機子去廚房洗漱。
大人們都起了床,嬸嬸們是最早出來的,她們打開大門,喂雞的喂雞,洗尿盆的洗尿盆,燒火的燒火。得做了一樣事之後,她們才會開始刷牙洗臉,倒是幾個叔叔起床第一件事就是狂奔搶紙去旁邊行小山上上茅房(茅房在小山上的菜地旁邊)。
通常老dia洗漱完馬麗麗就正好來刷牙,他會一邊問馬麗麗國外最近都有啥新鮮事一邊幫馬麗麗擠好牙膏倒好水,然後站在旁邊等馬麗麗刷完,再給她擰毛巾洗臉。
等其他孩子都起來之後,那才是雞飛狗跳,馬麗麗可幫不上忙,她能做的就是遠離戰場,不添亂,所以她拿着早課跑到大屋旁邊的空地,對着山壁上一棵小草開始大聲朗讀。
上午的早課結束,吃完飯就是玩兒啦!
鄉下孩子遊戲有限,但能玩的東西卻是無限的,尤其是兩個在讀小學的表哥也被送來之後,六個小孩子外加一條狗已經是比較大的小團夥了,他們撩貓追雞,收服小弟,釣青蛙捉螢火蟲,每天不是一身水就是一身泥。
中午男孩子們挨完打之後,不上班的大人帶着小孩一起吃飯。沒有挑食,也沒有吃不下,整整六個小孩呢,四邊形的桌子差點就坐不下,菜都得靠搶的才能吃上,個個筷子勺子輪到飛起,吃完飯的碗大黃見了都無語。
吃完飯一點多鐘其他孩子都被趕出了堂屋,馬麗麗打開收音機收聽老毛子的廣播。
别看蘇國過幾年就解體了,但這時人民的生活還是挺歌舞升平的,事實上幾十年後再回想也依然會驚訝于老毛子的各種免費社會福利。
聽完廣播又是午睡,起來後幹家務,小孩子又是玩,五點半準點看電視,吃了晚飯趁着曬的水還沒有完全冷,洗了澡便乘涼準備睡覺了。
沒辦法,硬性條件問題,30度的電燈泡發出的昏黃色的光,比蠟燭好一點地方大概就是比較穩定,但想看書什麼的是不行的。
雖然日子過得像流水一樣,但小孩子們卻能玩出花來,即使因為太熱呆在家裡,也總有不一樣的遊戲,什麼抓着金龜子用線栓着飛啦,抓螳螂抓毛毛蟲啦,在溝裡撈蝌蚪啦,玩花繩啦,找能抽出莖的草啦,把芭蕉葉撕成一條一條的啦。
馬麗麗覺的無聊,教了些新遊戲帶着兄弟姐妹們了,跳房子、折紙、搓紙條做手木倉、挑小竹棍,甚至教大家唱外囯歌。
大人們突然間發現家裡幾個小朋友經常唱起一首奇怪的歌,其中“Moskau moskau,Liebe schmeckt wie Kaviar,M?dchen sind zum kussen da,Ho ho ho ho ho hey”這句着實魔性,才一天的功夫,幾個大人腦子裡就全是“Ho ho ho ho ho hey”。
當然也有一些在挨打邊緣橫跳的玩意兒,比如抓着青蛙放在蚊帳裡想讓它吃蚊子,在山腳挖出泥來搓泥丸,在飯桌上玩毛毛蟲賽跑,用鍋灰給大黃染色……
沒事,挨完打又是一條好漢!
這種生活過起來真是不知日月呀,等老爸來接馬麗麗的時候,她才意識到托兒所貌似好像并不放暑假,所以這是爸爸媽媽給她放了個暑假?
回到幸福小鎮,這裡的一切依舊,一點都沒有變,馬麗麗感覺時間好像過去了很久,又好像她沒有離開似的。
孫振華的檢查讓馬麗麗迅速回神,什麼美好童年,挨打和作業一個都不能少……話說她在奶奶家時好像沒見過表哥寫作業呢。
接下來時間過得飛快,呼的一下就開學了,不久後在通知中,爸爸把牆上的鐘摘下,不熟練的将夏令時改回來。
秋天的第一件事不是喝奶茶,而是打針。
生為小朋友,我很抱歉。
今天托兒所來了幾個醫務所的護士,老師們也不上課了,組織小朋友們在空地上排起了隊。
孩子們一臉懵逼,還在因為今天的不一樣而叽叽喳喳,馬麗麗卻很認真的扭頭問正在維持紀律的老師:“老師,打完針的就可以先回家了嗎?”
“不可以!”老師快速回答,然後又趕緊提醒大家,“打完針的小朋友不可以到處亂跑,可以先回教室去玩。”
排在前面的小朋友開始嚎啕大哭,說明已經開始了,後面的小朋友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全都好奇的伸長了脖子。
馬麗麗揪着眉暗搓搓向前插隊,呆會現場肯定會哭聲一片,她還是先打先跑吧。
在馬麗麗的努力下,很快就輪到她了,前排有兩個護士坐在小闆凳上,旁邊還各放着一個小闆凳,腰子形的鋁盒裝着酒精,裡面泡着三五個針頭。
針頭都不是一次性的,護士每打完一針,就用小鑷子把針頭拔下來扔在盒子裡消毒,又用小鑷子夾起另一個針頭插在針管上。一個針管每次都會先吸取可以打兩三個孩子的藥量,後面一個護士就負責開藥瓶和遞棉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