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哥,你在哪裡?
有位沉睡公主想你了。
……
這晚,艾嘉抱着水晶球入眠,是入院以來睡得最踏實、最安穩的一次。
她做了場夢,夢裡有座粉色城堡,城堡裡住着一位沉睡公主,每次醒來,都會遭到惡魔的百般折磨。
忽然有一天,來了位持刀騎士,拔出鋒利長劍,捅進惡魔的咽喉,惡魔從此消失。
沉睡公主再不會被惡魔纏身,再不會日日失眠。
她生命裡的黑暗,終于走向終結,那些曾經無法企及的光明籠蓋四野。
*
隔天醒來,艾嘉望着窗外,一束明媚的陽光照進來,正好籠罩着她。
有些刺眼,艾嘉用手遮在眼睛上方,似乎能看到窗外郁郁蔥蔥的常青樹,看到常青樹上晶瑩剔透的露珠,正泛着耀眼的光澤。
又是新的一天,世間萬物,似乎都在閃光。
下午接受治療時,正是艾嘉主人格的時候,金醫生讓她撩起衣袖給他看,看到她手腕上、手臂上并沒有添加新的掐痕,适當誇她:“艾嘉,你這兩天做得很好,善待身體,才是善待自己的開始。”
從金醫生的辦公室出來,艾嘉在光滑又濕漉漉的地闆上跳起了舞,舒展手臂,踮起腳尖,旋轉,宛若花叢中的花仙子,正跳着世間最美的舞蹈。
她用輕快又婉轉的語調唱着:“你發的娃娃臉,降落在身邊,可惜我還沒有發現。你畫的娃娃臉,拿鐵上圈點,倒一杯愛情的香甜……”
光潔瓷磚上,倒映着她的身影,纖瘦的,雀躍的。
……
艾嘉回到病房,見馳路在,拉住她的手,悄聲說:“馳路,我們逃吧!”
她這是又變成了什麼人格?
馳路微微蹙眉:“逃去哪裡?”
這銅牆鐵壁,把她們重重包圍,她們得長了翅膀才行。
“逃到外面廣闊的世界裡去。”艾嘉嘴角挂着笑,她望着鐵絲網圍住的窗戶,看着少見的豔陽天說,“我想去找遲哥。”
“他……”馳路該說什麼好呢?
她的遲哥,說不定現在正被關在某個地方,她要去哪兒找?
馳路欲言又止,她真想直接告訴她,逃什麼逃,就算逃出去,你也見不了你的遲哥。
算了,她不想說,這是她見過的最開心的艾嘉了。
再說,她也不想待在這個牢籠裡。
“好!”馳路應了。
但她們該怎麼逃出去,這是個難題。
*
那幾天,她們會趁着下午放風時間,偷偷地離開放風範圍,沿着圍牆走,看到陳舊的圍牆上布的都是電網。
艾嘉在這兒待了兩個多月,聽了不少傳聞,有人被巡夜的孫閻羅抓住,被關禁閉的;有人想逃出去,爬牆觸死的。
她們既不想被抓住,也不想被觸死。
她們都還不想死。
她們迅速地走到後牆那兒,發現在靠近最後邊的拐角處,有一片電網破損了。
艾嘉望着破損的電網,驚喜道:“馳路,我們是不是可以從這裡爬出去?”
“不知道這電網還有沒有電。”馳路邊說邊低頭在地上找東西,她找到了一根廢舊的鐵絲,往這塊破損的電網上放去,沒有任何反應,她又往完好的電網上放去,碰觸時,産生了一點火花。
“這兒應該可以。”馳路拉起艾嘉的手,“走,我們趕緊回去,今晚就行動!”
*
夜晚,高懸明月,灑下一片銀輝。
兩個偷偷跑出去的女生,正彎腰悄悄穿過密布的樹叢。
艾嘉既緊張又興奮,雙重情緒在她心頭交織,手心裡冒出冷汗。
她的手被馳路牽着,她牢牢地貼着她,感到這個比自己小兩歲的小姑娘,還真有點做姐姐的樣子。
一路無聲,周遭靜得要命,艾嘉能聽到不知名鳥兒的叫聲,還有她們踩在枯草地上的聲音,每踩一步,她的心都要提一下,生怕被人發現。
馳路掀開密密樹叢,探出半個腦袋,睜着她那雙犀利妩媚的狐狸眼,瞧着外面是否有巡邏人員。
沒人。
馳路拉着艾嘉的手剛想走出去,忽然聽到外面傳來走路的聲響,她不敢動了,彎下腰。
艾嘉也聽到了這聲響,立刻收步。
外面的腳步聲越來越近,近得幾乎貼着她們的耳朵。
透出密密的樹枝,艾嘉看到樹叢外站着一個人,穿着一雙黑皮鞋,皮鞋上沾了泥,有幾處卻亮得發光,那光像是奪人心魄的惡靈,要把她們都抓去。
艾嘉的心怦怦跳得厲害,恨不得提到嗓子眼。
她用力按住胸口,試圖阻止這狂亂的心跳,卻無濟于事。
她真怕自己被抓到。
雖然她被關過幾次小黑屋,但那種滋味格外不好受,她不想被關小黑屋。
咯吱,咯吱,咯吱……
外面的腳步聲,每一聲都像巨石,砸在艾嘉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