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萬相彩成終歸一(5)
阮含星毫無章法、一通發洩地劍刺被朝珩喊停。
“好了……含星,她已經不行了,放過她罷。”
朝珩有些無奈看着眼前明明恐懼到眼角沁出淚水,雙手卻仍緊緊握住劍瘋狂向前刺的少女。也許驚懼到極點,才會不顧一切、失了理智和分寸,爆發出平時未有的力量。
“師尊,我太害怕了……我好怕她讓你死掉,好害怕……”那少女似從噩夢中驚醒,面色慘白,薄薄的冷汗粘了幾縷發,沾在額邊,唇畔亦盡失了顔色,微微顫着,仍無法平靜下來。
待看清自己手中劍柄上的汗水,又回神看見眼前虿女血流如注的慘樣,她更是吓得松開了手,向後趔趄了一步。
“我隻是……我……”她語無倫次,雙眼又是一紅,想說些什麼,卻梗在喉中。
歐珠在旁感歎道:“當年的地宮第一美人,是真慘不忍睹咯。沒想到妹子還有這麼兇殘的一面。”
阮含星飛速掠過他一眼,便垂下頭,任青絲落下遮住眸光,“我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我會做這樣的事,師尊,我隻是……”她因怕做錯了事而垂首。
朝珩涼涼瞥了一眼歐珠,轉而寬慰阮含星道:“虿女作惡多端,如今這番也是咎由自取,你關心則亂,沒事。“
阮含星張了張唇,見師尊沒怪罪自己,面色才微微恢複些許,繞開虿女,走近朝珩,擔憂道:“師尊,你受傷了。”
而且那掌氣似正中左胸口,實在恐其傷到心脈。
朝珩本撫在衣襟上的手握拳放了下去,墨色的衣襟看不出什麼,“小事。”
朝珩讓阮含星搜搜虿女身上有沒有什麼異常之物,她照做,然而這虿女真真孑然一身,除了衣服沒什麼别的東西,不過她摸索片刻,終于在腰帶處摸到一個硬硬的東西,她拿出來後,看那居然是一塊有許多天然割面的剔透石頭,随手指微微晃動方向,便反射出璀璨的七彩光芒,那光芒銳利晶瑩,内核似乎透着一股特别的靈氣。
她捏在手中,拿給朝珩看,“師尊,這就是萬相彩石麼?”
歐珠站在一旁,立馬道:“我的天,這的确是彩石,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啊!”
朝珩點點頭,“其他沒了麼?”
“是,再無别物。”阮含星點頭。
三人得一塊彩石,還想再多探一探,剛好呼雲兒也給歐珠傳訊有彩石下落。不過朝珩的傷需要先解決,三人尋得一塊洞穴,歐珠為朝珩解衣療傷。
阮含星坐在一塊石頭上,背對着他們,隻聽見身後傳來微微悉悉索索衣衫開解的聲音。
歐珠問她:“诶,妹子,你是怎麼把她原身逼出來的?我在那罵了好久,她都不現身。”
前來萬相山前,朝珩、歐珠便和她一起讨論若遇虿女,當如何應對。
虿女擅長幻術和制毒,以織造幻境破人道心、削其力量,在幻境中困得越久,力量便越弱;而她的‘虿’字則源其獨特的制毒手段,她的毒不能直接毒人,卻能引百千毒蟲為其所用,而這毒術離不開她那雙靈巧且百毒不侵的手。
縱然地宮誅陵江王那一戰,朝珩已在戰中将她手眼皆廢去,但彼時諸人纏鬥,給虿女逃脫之機,如今卷土重來,若想抵禦她,必要從幻術和制毒入手。
入幻境時,人的意志往往被操縱,察覺不出自己身處幻境,每人的幻境都是根據自己經曆織造而成,虿女也不能直接操縱或限制,她甚至不知道境中人在經曆什麼,但她知道那幻境必牽引人的情緒。
所以虿女殺人便是依靠幻境消失後那片刻的失神和心緒雜亂,有些意志不堅定的人甚至會在幻境後自戕,還有人則因意志所亂而實力大削。
虿女的近戰實力不算頂級,所以才需要前面的鋪墊來弱敵強己。而且虿女一旦原身近戰,便更難以操控幻境,這也是她的弱點、她隻适合一對一,不适合群攻。
讨論時,阮含星分析道:“若我為虿女,必将最多的力量用于織師尊的幻境,牽伴他無法支援其他人,所以也許我或歐珠哥是最先出幻境的,隻有我們先将虿女逼出原身,她才能無暇顧及師尊的幻境,師尊才能趕出來找我們,共誅虿女。”
逼出原身,有個不太光彩但還算好用的方法,讓她惱羞成怒,簡稱破防。
面對歐珠的問題,阮含星隻能道:“也許同類總是更知道彼此的弱點。”
“嗯?”
“我是說……也許女子才知道女子最不樂意聽到什麼話。”
歐珠笑了幾聲,忽然朝珩忍痛低聲嘶了一聲。
阮含星下意識擔憂回頭,在朦胧光影中,卻看見身後不遠處石凳上端坐着的人那片裸露的胸膛和隐約的腹部肌肉輪廓,其餘影像悉數沒入洞穴的黑暗幽深與同色的袍服之中。
腦海轟隆一炸,像全身血液都直充頭腦臉頰,她立馬轉回頭站起,想也不想地跑了出去,洞穴外的斜陽與迎面奔跑而來的風讓她逐漸清醒。
她緩了步伐,輕輕呼出一口氣。
身為蛇族,輾轉地宮,她早就不知害羞為何物,現在所有的一切都是體内潛藏的下意識的生理反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