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 9:30 EDT
幾位探員拿着一疊紙,面露難色地低聲讨論着,時不時還擡頭左右看看。剛剛從自己辦公桌上起來接杯水的赤井路過,擡了下眉毛問:“你們聚在這幹什麼?”
剛剛才回過頭的探員被吓了一跳,肩膀一縮差點跳起來,但看清楚來人以後又馬上露出了如釋重負的表情:“太好了秀一*,我們正讨論這事怎麼辦呢,你來了的話就看看吧。”
說着,他交給赤井一打A4紙,後者接過以後淺淺翻看了一下,是前些天朱蒂和卡邁爾徹查的另一家公司。事實證明兩個人先處理赤井的名單再守株待兔的策略是正确的,有那麼幾家公司看着探員們查完他們準備萬全的賬本,以為就此高枕無憂。于是探員前腳剛走,後腳他們便繼續交易,結果被盯梢的探員殺了個回馬槍。這下人贓俱獲,縱使他們法務有再強的本事也很難逆轉。
可就在他們一幫人核對案情細節,看看各個小組之間負責的公司是否有交叉的這個節骨眼,朱蒂和卡邁爾先後開始玩消失,也不知道是有什麼突發事件還是哪裡需要支援。
“所以我們手上這個就暫時沒法整合,但我覺得朱蒂大概是有跟你彙報過,想着你手上應該是有她報告的副本……”
眼瞅着赤井的臉色随着他說的話逐漸陰沉下來,探員正在說明的聲音也弱了下來。可赤井沒有打斷對方,于是探員咽了口吐沫,硬着頭皮接着說了下去:
“就,本來是這樣想的,可我們再給茱蒂她們發郵件的時候,收到回複說她被調查了,讓我們自行解決這個問題……”
“這是什麼時候的事情?”
“你是說郵件?那就是半個……”
“什麼時候聯系不上茱蒂。”
“呃……兩天前?”探員說着回頭看了眼同事,後者點點頭,算是證實了他的說法,“大概是兩天前的下午,有人說看見茱蒂跟同事一起走的。”
同事,不是卡邁爾?赤井用手指搓了搓下巴:“行,東西先給我,我整合以後直接交上去,你别擔心了。”
“哦哦好……那我們接着搞報告了啊。”說完幾個人一溜煙跑了,留赤井一個人抓着文件在原地,一副生怕他反悔的樣子。而這正好符合赤井的心意,他等幾個人離開視線後立刻轉身朝着詹姆斯的辦公室走去。
隻是還沒等他走到,詹姆斯便一臉嚴肅地開門走出來,招呼他快點過來。一關上門,赤井就迫不及待地開口了:“詹姆斯,茱……”
“我知道你很急,但是赤井君這很重要。”
赤井定睛一看,這位中年上司一改平日裡的溫和慈祥,眉頭緊蹙、目光如炬,嘴角抿成一條不苟言笑的直線,這不由得讓赤井有些訝然。
看赤井不再插話,詹姆斯快速簡短地說:“茱蒂和卡邁爾目前正在接受調查,你那份報告呢?”
“‘波本’那個?”
“對,我上午就要在郵箱裡看到它。現在去辦。”
“……是。”
說完,詹姆斯就把赤井趕了出去。他盯着被關上的門一會,又扭頭看向走廊的另一頭,好幾個探員躲在綠植後面偷看,見他已經發現便作鳥獸散。
似乎有什麼他不知道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赤井攥緊手裡的文件疾走兩步,希望不要在這個點鐘出什麼差錯才是。
*****
“你好,降谷先生。昨日睡得好嗎?”
黑色短發身着西裝的年輕男性走入室内,他有着一副典型白人面孔,不長的前發被發油整齊地固定在頭頂。面相發型穿着皆過于尋常,假如現在跑到華爾街上随便抓十個白人,大概得有七八個都是這個樣子。
“不勞費心。”降谷零用塑料勺子舀起盤子裡最後一棵土豆,戴着的金屬手铐完全沒有影響其手腕的靈活度,他毫不客氣地當着來者的面将食物送進口中。對方沒有什麼反應,隻是徑直坐下,随即拿出文件擺在桌子的一頭。
見自己的招數不太管用,降谷也不再堅持。上一個來談判的人非得堅持要在他面前樹立一個威嚴的形象,威逼利誘走了一個遍,可惜拳頭打在了棉花上。他現在從事的這種情報活動跟卧底不一樣,不會一被抓到就立刻刑訊伺候。
每一個落網的情報人員都是資源,能夠策反的就是将來的自己人,不能夠策反的則變成外交談判的籌碼,橫豎都不會輕易讓人死亡。這就是為何他被限制了活動,手邊所有的用品都替換成了無法緻命的東西,既保護了己方探員又保障了被俘人員的安全。雖說這種針對他本人的威脅基本可以完全忽視,但也不排除這是為了讓他放松警惕才故意演出來的。
降谷把盤子挪到一邊,抿了一口水後雙手交叉放在桌上,靜等着來人開口。
“您的提議我方已經在研究探讨了,是一個很有建設性的提案。”打破靜默的是年輕探員,他揮手示意站在降谷身後的探員關掉錄音和監控設備,然後雙手抱胸向前壓低身體:
“還請容許我向您表達敬意,到了這一步,您依舊不願松口,實在是令我欽佩。”
降谷微擡起下巴,露出一個如沐春風般的笑容:“哪裡哪裡,您也是一表人才。”
這話聽聽就得了,降谷在心裡嗤笑,先是讓人關掉監控設備表示接下來的話僅代表個人,再是用高規格的誇獎麻痹對手,試圖讓人感到飄飄然,興頭之上可能會随手答應什麼條件的簡單手段。
或許CIA也在測試降谷零到底是一個怎樣優秀的公安,畢竟情報機構做到這麼大,紙面成績優秀實操不行的人大概也見了不少,現在需要用這種手段一個一個測試水平再做決定。
他敢打賭,那個眼鏡或者領帶的縫隙就藏着一個小型的設備,此時負責這條線的資深探員正目不轉睛地看着他每一個動作和反應,試圖抓到什麼破綻。
“日米關系一向和諧,與亞洲國家攜手共進是我們的理念。”探員推了推眼鏡,“我方真誠地希望能與您達成合作。”
那可真和諧啊,不如先把本堂瑛海和她的小跟班撤回去如何?降谷内心裡翻了一個白眼,你敢說我們那邊出的大大小小的事情你沒摻和過?更别提這回他手裡明确地握有CIA特工接觸議員候選人的證據。
雖說各國用情報人員去影響他國選舉也不是什麼新鮮事了,而本國官員同這些情報人員和其背後的人做秘密交易之類的事情,幾乎可以算得上是一種公開的秘密。但前提是不能被爆出來,不然哪邊都下不來台。
如果降谷在的是别的什麼國家,他就完全可以以此為條件,要求對方讓步。可惜他的對手是米國,全世界經濟、軍事以及新聞領域都可以一定程度上算是世界第一的存在。假如沒有一點後續準備,就算把新聞爆出來了,民衆也會輕易被轉移焦點。
偏偏他來到米國的第二個主要任務就是在确認駐米大使的立場後,将相關資料交由駐米大使并研究談判提案以及可讓步條件。跟米國談判他們幾乎是做不到勝券在握的,但這不代表他們一開始就準備投降。
結果還沒等降谷和大使交接上,FBI跟CIA就先他一步把人帶走了。好在資料已經提前發出,就算不當面進行說明,以駐外使節的工作經驗來說,應該也能把問題想通個八成。
“那麼我想我之前也說過了,”降谷頓了一下,“我們并非是不希望談,但希望您能有點誠意,條件是可以商量的。”
“這樣的話……”對方從桌面上的文件夾裡抽出一張紙,略抖了一下後展開在他的面前:“首先我們希望您能确保我方人員撤離順利,并且不再追究其行為。”照片上赫然印着水無憐奈……不,本堂瑛海的證件照。
這本就不适合公開,一個間諜混入電視台這等重要的設施,若是公開隻會讓民衆再一次質疑公安的水平。再加上水無雖然沒有出現在聯合搜查,但聯合搜查都知道CIA有一名卧底,這麼一結合來看,到最後還得是公安遭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