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聽着對方肯定的答案,高田的手不自覺攥緊了。早在組織起抗議之初就有人警告過他,再這樣下去一定會引來公安,到時候恐怕連聲音都發不出,不如就先協商解決算了,好歹可以把賠償金落實了,讓家裡人能生活。
可他不服,這些年來的一切傷害都還沒有交待,就算現在他拿到了賠償,那以後呢?
「我都給你賠償金了,你為什麼還要鬧事?是覺得錢少想要詐騙吧?」
這些企業隻會用這樣的話術轉移矛盾,讓他們的抗争非合理化,再變本加厲地壓榨他們鄉土最後的價值。
高田自知這些行為一定會引來那些黑色勢力和公安的雙重打壓,但他沒有退路。他的良心和責任都不會就此放棄,于是他梗着脖子向前邁了一步。
“你們是來逮捕我的嗎?”高田看着對方的臉,這人看上去年紀也不大,或許并非是公安的高層?
“按照一般的印象來說,确實是這樣的。”青年保持着淡定地語氣,平靜地講解其中的利弊。“多次影響工程進度、擾亂街頭秩序、造成很多國家項目的經濟損失……更别提還有人舉報你們和其他勢力勾結,按理說确實需要進一步審問。”
“既然如此,你們為什麼不直接動手?”
“那當然是……”
青年話音未落,先前沖動地平頭男生從不知哪個角落蹦了出來,三步兩步沖上前把高田擋在了後面。
“你們要抓就抓我!是我和同學們找的各種外援……”
“健太!”
男生被高田突如其來的怒吼吓得一哆嗦,顫顫巍巍地扭頭,對上了高田混合着悲傷和憤怒的眼神。
“我……”健太嘟囔了好半天,沒能說出完整的一句話。
高田歎了口氣,健太是個好孩子,但還是太嫩了,還未接觸到社會的黑暗面。他擡頭看回帽兜青年,熟知剛剛的發言足以讓對方把健太帶走。甚至以公安平日的作風,怕是連健太會跳出來這件事都是算好的,所以才要這樣說話,引得年輕人出頭。
雖說抗議組織是他起的頭,但規模一大不免出現一些他無法控制的情況。新鮮血液的加入意味着不同的想法和靈感碰撞,年輕人和新工具都讓組織的行動有了不同的方向……
而這帶來的就是組織不再完全受他的控制,可一旦出了問題,他依舊是首先被追責的人。
高田閉上了眼睛,他不會逃避自己的責任,但至少……
“如果要逮捕的話,就逮捕我吧。”他低下頭,看向自己的雙手。
“高田老爹……”
“年輕人的人生還很長,就讓我們這幫老骨頭沖在前面吧。”高田輕拍了下健太的肩膀,而後堅定地把男生護到身後。
帽兜青年全程沒有說話,隻是安靜地看着雙方互動。等高田發出自願被逮捕的宣言以後,他才微笑着開口:
“那麼既然如此,不如聽一下我的提議?”
“我想高田先生和鄉民們想要的是能夠讓公司不要再這樣肆意妄為的破壞土地,但并非是完全放棄項目,我說的對嗎?”
高田點點頭,他們從一開始就不是全然敵對的立場。
“而我想您也明白,公司可以這樣做,必然是有人為此做了背書,縱容他們繼續……而這個人現在還依舊是選舉熱門,您也因此想要借着這次的峰會來曝光不是嗎?”
“……你想讓我們怎麼做?”
青年打了個響指:“很簡單,您隻要答應高部主播做一個采訪就好。”
“這……”高田自知這裡有詐,但也确實符合他們的目标。他側頭看了眼同樣陷入沉思的健太,抿緊了嘴巴。
“您看,我們想要保護這個國家,而這樣的人在破壞秩序。”青年兩手一攤,“您的目的是防止人破壞您的鄉土,我們的目的是防止人破壞這個國家,我們的目的難道不是相似的嗎?”
面對青年的諄諄善誘,健太有了些許的動搖。他不想看到母親每天對着很難自理的父親愁容滿面的樣子,不想看到因為無人長久工作而逐漸衰落的商店老街……但他看着高田的反應,知道這裡面有很多他看不出來的門道。
最終他咬了咬牙,掙脫了高田的懷抱:“隻要答應高部主播的采訪就行了吧?還有什麼要做的?”
青年的笑容加深了,他輕拍着手表示感謝:“這就麻煩您先讓我看看高部主播的名片了。”
健太擡起頭,看見了青年那雙深邃的藍紫色眼睛。
“辛苦了,我去看一下爆處班那邊。”面對前來換班的公安,諸伏景光點點頭,抓起手機離開了房間。
先前發給松田的短信正是要求他們下去蹲點的信号。這次的犯人同上回給伊藤議員寄送炸蛋的人一樣,根據松田的證詞,那個炸蛋的結構相當簡單粗暴,甚至可以被銳評為“高中好好學過物理就能做出來”的水平。
諸伏當然知道實際的炸蛋絕對沒有他說的這麼簡單,但也一定比他們曾經遇到過的要輕松太多。這樣的結構和完全不嚴謹的計劃暴露了犯人根本在這個問題上是個門外漢的事實。
既然是門外漢,那麼很大概率,這個人也不是完全自發地想出犯罪計劃的。犯人的背後恐怕就是伊藤議員和他的爪牙,而這些人并不打算真正破壞掉峰會,隻是借助這個噱頭來做政治宣傳。
他們必然會讓犯人在開場之前再做檢查,以免真的引爆後造成了更大影響從而讓自己的計劃暴露。
既然如此,隻要他們守株待兔,就一定能蹲到前來複查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