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為他們的總部在這邊?”
降谷摸了摸下巴:“總部确實在這邊沒錯,但留下來的這些大部分是外圍結構,你想要的那些——不管是組織實驗的證據或者貝爾摩德的行蹤都已經不在這邊了。”
赤井一瞬間很想說對貝爾摩德有興趣的另有其人,但想到了茱蒂,他還是示意對方繼續。
“其實我也不知道貝爾摩德現在具體在哪裡。”降谷攤手,“但她肯定不在霓虹和南美,這我倒是可以确定。”
赤井略微思索了一下:“那……像這樣的公司還多嗎?”
“很遺憾,非常多。清理這些是大工程了……不止是霓虹,北米也一樣。更具體的東西我相信你能推理出來。”降谷指了指口袋,赤井明白這些信息恐怕也都藏在閃存盤裡。
看着二人似乎都有些凝重,諸伏開口:“不過這也急不得,總而言之先一點點來吧。”
赤井點點頭,沒再接話。降谷則把目光投向被諸伏收走的手機,可惜後者眼疾手快,在降谷琢磨怎麼拿回來的時候就反手揣進口袋裡。
“我想醫生也應該說過你的身體情況,至少現在先休息一下,對嗎?”
降谷看着對方笑眯眯地表情不禁咽了口吐沫,這個表情從小到大通常出現在他逞強做什麼事然後被抓包的時候,一般伴随着力道極大的酒精棉球和毫不留情地鎮壓。他縮回手,假裝無事發生。
赤井頗為新奇地站在旁邊看着二人互動,雖說組織裡也看過蘇格蘭和波本,後面也偶爾會看到安室透和諸伏景光,但這樣全然放松的感覺很少見。不過仔細一想,或許更大的問題是他們三個也幾乎不存在什麼放松的時間。
此時此刻赤井才突然意識到,無論是他還是這兩個人,都已經潛意識裡認為另外兩個不會在這種時候傷害自己了。他們第一次抛開機構利益,站在相似的立場,肩并肩完成一件事。
或許這也是一段新友誼的開端。赤井想道。
待時間逐漸走向深夜,諸伏和赤井先後告辭離開。諸伏需要休息一下後去處理這次事件的餘波,而赤井則是得收拾行李準備回到米國。降谷零草草舉起沒受傷的那隻手揮了揮,就迫不及待地要抓向手機,随後他便聽到了輕輕的敲門聲。
扭過頭一看,黑田兵衛已經轉開門把走了進來。面對這位明顯黑着臉的長官,降谷多少有點心虛。風見裕也和黑田兵衛幾乎是最後一刻才被拉進棋局的人,他為此耍了些手段才讓上面放行。
當初上面為了不讓降谷回歸後可以迅速拉起一個團隊,因此拆解了那些與他合作過或者了解他的人。所以說到底,風見被調走完全是他的問題,而黑田的調任也和他有一定關系。隻是黑田的調任更有其拒絕壓榨卧底價值的原因。
“降谷君。”黑田點點頭,拉了一把椅子坐下。
降谷直起身子,他竟然感覺有點緊張。組織覆滅以前,他們的聯絡以代号相稱,可以說從開始卧底之後就再也沒聽過這位直接上線叫他的名字。
“黑田管理官,我……”
“渡邊他們已經處理好了,峰會第一天平穩落幕。公安方面會繼續和搜查一課配合,但諸伏要來跟進這邊。”黑田雙手交握放在腿上,不怒自威的臉上并沒有過多嚴肅的成分。他看了看這位半躺在病床上的前下屬,實在沒忍住歎了口氣。
“他們還是啟用情報網是嗎?”
“是的……非常抱歉。” 降谷低下頭,低聲說道。
波本的情報網本是警察廳為了更好掌握境内,尤其是東京都範圍的黑色、灰色勢力情報而企劃出的長期任務。安室透潛伏進組織隻是任務的一環,但為了防止年輕人領會不到使命,警察廳隐瞞了一部分任務的實情。
這份情報本應該掌握在極少數人手中,卻提前被洩露出去。
往好了想,波本情報網的一部分在諸伏景光手裡,還不算太糟。但壞處是情報網的存在一經證實便會引來無數争端,過于引人注目就會失去隐蔽性,和他們的目的截然相反。
可以說在這個任務上,降谷零算是搞砸了,但主要責任倒也不在他。
黑田看着降谷零從一位滿腔熱血過分認真的警校生成長為能辨明人心敏銳熟練的公安,他有些感慨,時間就是這樣一個無情又神奇的東西,宛如沖刷灘頭岩石的海浪,磨掉了棱角卻露出裡面更為堅硬的内核。
他無意再打擾這位着實有些“多災多難”的下屬,更是懶得再去探究先前的那些小問題,于是他把慰問品放下後便整理衣服起身出門。
臨走之前,黑田回頭,頗為鄭重地說:“辛苦了降谷君,好好休息。”
随即拉開門,沒有理會身後降谷零吃驚的表情,徑直離開了醫院。
***
除卻第一天的風波,東京峰會可以說是一帆風順的落下帷幕。閉幕晚宴上,幾位議員和商業代表都做出了發言,獲得一緻好評。在場誰也沒問為何伊藤議員沒有出席,心照不宣的默認對方的處境。
搜查一課的人終于有驚無險的完成了安保任務,也讓警視廳高層們高興了很久。隻是大部分一線警察比起大人物們的興緻,更關心能不能完整的睡上一覺。被借調來的萩原和松田為“多睡覺”這個選項投下了寶貴的兩票,最終獲得了回家洗熱水澡睡床的權利。
深度參與抓捕的伊達航在短暫地休息了一天以後就喜提公安的加班套餐,他對此隻能一臉怨念地看着萩原松田二人發在line群的小吃,然後用更大的力度捏緊手裡的筆記本。一旁的諸伏景光默默後退一步,開始為今天的審問對象感到一絲“同情”。
相比起警視廳和警察廳熱火朝天的加班盛況,赤井秀一這邊則清閑很多。他随意地把背包背在一邊的肩膀上,慢慢走在航站樓裡。臨出發前他接到降谷和諸伏兩個人的短信,分别以不同的語氣表達了前些日子的感謝,以及記得帶手信的叮囑。
機場内琳琅滿目的紀念品讓人挑的眼花,大小和果子精美地擺在盒子裡,金屬小挂件在暖黃色燈光下閃着金光。赤井算了算人數,随意拿了些挂墜跟和果子就結賬離開了免稅店。
他走到登機口附近,透過巨大的玻璃駐足觀賞景色。今天又是一個晴天,湛藍的天空綴着些許白色雲團。逐漸回暖的天氣帶來溫度适宜的微風,遠處還能瞥見一抹綠色。
正如他來時的那天一樣。
“美國航空飛往紐約的旅客請注意……”
赤井擡頭聽完登機廣播,最後看了一眼手機後按熄了屏幕,抓起背包向登機櫃台走去。
棋手已然離場,棋子收歸他處,這場他半路參與進來的棋局至此已經結束。或許未來會有人再次把他們擺上棋盤,将這個終盤延續,但無論如何這都與現在的赤井秀一沒有瓜葛。
他該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