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傍晚,頂着兩個碩大黑眼圈的風見半趴在桌子上整理下屬那邊傳來的目擊報告。庫拉索身材高挑、發色瞳色都很出衆,在日本女性的大衆畫像中十分紮眼。盡管如此,對方的變裝技術以及東京地區黑色、灰色勢力的模糊性還是為搜查工作制造了難點。
到底是為什麼他會覺得卧底名單和情報搜集都是他們能獨自決定的?說到底,根本是降谷先生平時太過努力了!風見在内心哀嚎着抱怨道。
明明剛剛開始卧底的時候還是個有些活潑、經驗尚淺但來頭不小的年輕人,不出兩三年,他在情報方面就已經比肩一些深入五年左右的老前輩。近年來更是直接出手整合了情報點,把整個東京地區的勢力織成一張細密的網……在這樣的人手底下工作,很難不覺得有些事情沒那麼難。
「咚咚」
「請進。」
聽見敲門聲的風見擡起頭,以為是下屬們又送來了新的報告。沒想到門“吱呀”一聲打開後,露出的是木村的臉,還是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這是怎麼了?」風見茫然地把木村和石川請進來以後詢問道。
木村和石川對視了一眼,似乎交換了個很多個眼神。風見不明所以地來回看着二人,希望他們至少記得這裡是他的辦公室。
最後還是木村張嘴閉嘴了好半天以後,艱難地擠出一句話:「風見,雖然可能有點難以置信……但我總覺得……總覺得我似乎見了鬼……」
風見眨眨眼睛,扭頭看向窗外,景色一如既往。轉回來就看見旁邊的石川同情地拍拍木村的肩膀,搖了搖頭接到:「辛苦了,交給我吧,你不是還有報告得寫?」
聞言,木村抱頭哀嚎出聲,匆忙打過招呼以後就逃離了辦公室。
辦公室内隻剩下風見和石川兩個人,上一次與石川的見面還是峰會現場,風見把重心從左腿換到右腿,又摸了摸鼻子,才想起要請人坐下。
石川沒有動,他盯着風見的眼睛,輕輕開口:「你沒有什麼想問的嗎?」
風見想要倒水的手停住了,他知道這兩個人是之前降谷零在那一夜單獨抽調的人手。但石川找到他來“坦誠”是沒有想過的問題,于是他反問道:「我為什麼要問?」
「你不是會想知道這種事情的嗎?」石川一挑眉毛,說得好像問題不在他一樣。
「我不需要,也不會想了。」風見不假思索地回答道。自那一夜的坦白後,他已經充分理解了自己能力的局限性以及降谷零需要的布局,這些早已超出了風見的認知範圍,如果需要,那他完全不知情也無所謂。
他明白降谷零不會背棄正義的誓言,更明白降谷零不會輕易抛棄下屬,所以他隻要知道他需要知道的東西就夠了。
石川深深地看了他一眼,長舒一口氣:「抱歉,有點緊張……事情結束後,一起吃個飯吧,就咱們幾個。」說罷,他點點頭,起身離開了風見的辦公室。
沒等風見咂摸透此中深意,降谷零的通知先到了,他隻能趕緊收拾東西趕去那個什麼遊樂場,據說是有了庫拉索的行蹤。
風見不意外降谷能這麼快找到線索,但等他趕到地點看見身旁表現得同前些日子完全相反、異常乖順的白發女子時,還是感到了一陣驚訝。他看看淡定地站在一旁同其他人交待部署的降谷,又看看耐心等在一旁的庫拉索,覺得這個世界好像哪裡不太對。
思考了數秒,風見也站到了一旁,等待降谷零把話講完。
而降谷說完以後一回頭,看到的就是一白一綠兩個人杵在旁邊伸着脖子眼巴巴瞅着他。降谷緩慢地眨了下眼睛,轉頭對庫拉索說:「我們确實找到了相關的線索……如果你感興趣,就聽從旁邊那位的安排。」庫拉索點點頭,自行找了個位置坐下等。
風見疑惑地詢問起緣由,他不相信這位組織成員在這麼短時間内就能轉性,哪怕是策反也太快了一點。降谷有些苦笑地搖頭:「砸到頭,記憶出了點問題。」在風見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後,降谷往他手裡塞了張紙條,吩咐在入夜後把人帶上摩天輪。
「這是……?」風見打開紙條,上面隻有兩行字。
「保險。」降谷示意他閱後銷毀,并叮囑道:「我們會放她回去,她應該不會做什麼……但到時你自己發揮,以安全為優先。」
「是!」風見挺直後背應下後就走向女子等待的位置上,隻待入夜,便是行動開始的标志。
随着天色漸暗,白日裡興奮的孩子叫聲逐漸替換為更為低沉的人聲。夜晚的煙火秀是不少人,尤其是情侶們期待的節目,尤其是随着摩天輪的上升與落下的煙火擦肩而過的時刻,是大家會想用相機捕獲的畫面。
可惜站在摩天輪下的二人都沒有欣賞這美景的心思。
風見看向庫拉索,白發的女人平靜地看着空無一人的摩天輪艙室,不知道在想些什麼。他想到降谷告訴過他,庫拉索是被一群小朋友找到的,那個叫江戶川柯南的孩子也在其中。聽到消息趕來盯梢的公安吓得接連找了好幾個部門報備,以防萬一。本以為組織成員會以孩子們為人質要挾,沒想到是實打實陪着他們玩了一天。
她是在以什麼心情和孩子們玩耍了一天?她還記得什麼?風見很想開口問問,但又覺得不應該,隻能局促地擦了下手汗,示意庫拉索坐上摩天輪。
艙内的二人神情嚴肅地對坐着,和外面喧鬧浪漫的氣氛完全相反。白發女人略顯茫然地看向夜空,似乎思考着什麼。風見看着對方的樣子,思索着什麼時候應該開口。
終于在上升到一半的時候,風見組織好了語言,出聲吸引了庫拉索的注意:「我知道你陪着孩子們玩了一整天。」
女人身體一僵,警惕地轉過身來死盯着他。被這眼神短暫震懾了一下的風見吞了口吐沫,硬着頭皮繼續道:「有人……要我轉達給你一句話。」
「雖然賣的紀念品就隻有那幾個款式,但想塗上喜歡的顔色的話,也是完全可以的。」
庫拉索向前傾的身子一頓,遊樂園的燈光掃過摩天輪,照亮了她驚愕的表情。白發女人就這樣瞪圓了眼睛邊看向風見邊縮回自己的座位上低下頭,手指絞在一起。
風見沒有打擾她的思考,他并不知道庫拉索被找到的具體情況,也不知道降谷零的具體安排。以他的經驗來看,多說多錯,不如老老實實按計劃來。
對面的人在來回反複的思考後總算有了結論,她垂下眼睛咬着嘴唇,有些猶豫地問她自己是不是其實不是個好人。風見啞然,這個問題他還真沒法直說。
見眼前的公安沒第一時間回答她,庫拉索露出一個了然的表情,勉強扯出一抹笑容。風見看過不少這樣的犯人,在意識到自己做的事情牽扯到自己在乎之人時,無一例外地感到後悔與難過。但看着眼前記憶出了問題的女子,他多少有些于心不忍。
就在庫拉索深吸一口氣想要和盤托出的時候,天空之上打下了五色的燈光。風見下意識擡頭去看,他不記得計劃裡有這個安排。但随即身邊傳來的慘叫讓他立馬回過神來,庫拉索面色痛苦的抱着腦袋,嘴裡不斷地念叨着什麼。
風見湊過去聽,幾乎是立刻意識到,那一連串的酒名便是庫拉索此次看到的、被洩露的卧底名單。
而這也是他今晚最後的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