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娘,我回來了!開門啊?大娘?”
“哦,是你啊…… 是你就好…… 我還以為……”
“是我啊,走了這幾年,您不認得我了嗎?呃,好像是曬黑了一點…… 安安呢?收到我的信,是不是天天盼着我回來?”
“信?自從你走後,我們就沒有你的消息了。”
“怎麼會?我明明托人…… 算了,反正我回來,就再也不走了。我帶了很多東西,給您放這兒可以嗎?安安,安安?你成哥我回來啦,還不出來看看?喲,樂樂長這麼高了,你姐姐呢?快把她叫出來!我有好東西給她!快去啊!”
“姐姐她……”
“出去打野菜了嗎?那我去找她。不是打野菜?哭什麼呀?到底怎麼了?”
“她…… 她被人帶走了……”
“誰帶走的?什麼時候?去了哪裡?為什麼?”
“就在剛才,和她訂過娃娃親的吳家來了人。”
“那婚約不是早就廢了嗎?他們吳家也好意思來要人?别哭了,沒事的,我這就過去,應該還能追得上!”
“他們駕着車來的,你追不上的!而且,而且隻怕追上也沒有用了……”
“為什麼?”
“吳緣死了,他們帶走我姐姐,是為了配冥婚,隻怕她早就……”
魏成手中玉簪掉落在地,摔得粉碎。
畫面一轉,是夜色中緊閉的吳家大門。秋風吹得門上燈籠晃來晃去,魏成氣喘籲籲,靴子上半是泥土,半是滲出的血。魏成大力拍門,但無人來應,這才意識到自己拍門之舉,實在可笑之至。于是來到牆邊,奮力一躍,鈎住牆頭,翻身而上。
牆邊堆滿了稻草幹柴,魏成從牆上跳下,正好順着草堆落到地面折起的雨氈上。吳家夫婦背對大門,圍着院中的一方棺材,正在将大把紙錢投入棺材旁的火盆中,口中念念有詞,很是緊張,是以并未注意到魏成進來。
魏成一路奔波,還沒緩過力氣,掙紮了半天才成功站起,踉踉跄跄來到他們身後,蓄積了全身的力氣,将兩人一人一拳打翻在地。吳母挨了一拳,又是害怕又是吃痛,躺在地上哀嚎起來。吳父急急看向吳母,叫了聲“老婆子”,正欲起身,卻被魏成按在地上,又吃了幾拳,終于動彈不得。
吳父吳母驚懼不已,但又不知來人是何目的,所以未敢呼救。若是引來旁人,那冥婚的事也便瞞不住了。魏成放開吳父,起身向前,見到棺中情形,忽然一頓,然後身形不穩,撞到了棺材上,泣不成聲:“安安!安安,我來晚了!都怪我!都怪我……”
吳家夫婦本以為最多也便是強盜謀财,聽到這句話,心裡頓時涼了七八分。這人和常安關系不一般,必定不會放過自己,但現在實在使不上力氣,站不起來,也爬不動。魏成忽然止住哭泣,回過頭來,眼裡滿是血絲。吳家夫婦見狀,也顧不得掩蓋冥婚之事,忙大聲呼救起來。
魏成在他們臉上各揮了一拳,他們便再也叫不出來了。二人驚慌至極,吳母忽然瞥見手邊的火盆,又看了眼吳父,然後将心一橫,抄起火盆擲向牆邊。一陣風過,火以極快的速度,燎遍了四周堆放的柴草。
魏成連忙回到棺材處,伸手去拔常安胸前的長釘,卻怎麼也拔不出來。火越燒越旺,燒進了房屋,牆體也開始坍塌。魏成手上青筋畢現,可釘子還是紋絲不動。
隔壁人家傳來慘叫聲。魏成看了看那邊,又看了看常安,擠出了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道:“等我,很快便來陪你。”然後用力推上了半掩的棺蓋。
漫天的大火,倒塌的房屋,呼号的人們,奔走火場的青年。畫面漸遠,聲音漸消,到最後隻剩眼前的破敗。
衆人這次卻保持了沉默,個個眉頭緊鎖。
樓主道:“那副棺材,這位神仙剛才…… 呃,我是說,屍體一定需要棺材,我剛才去了不遠處的棺材鋪。現成的隻剩這三副了,雖然不能一人一副,但好在擠一擠也是夠的。”
樓主對常安和魏成道:“挑一副吧。放心,不要你們的錢。”
衆人心道,讓人挑棺材,這場面真是詭異得很,不過這位哀樂樓的樓主,倒是一如既往地樂善好施,隻是沒有樂善好施到自己頭上。無端受災,明明自己才是最需要幫助的那個。不過好在老吳家富裕,總該有些沒有燒完的東西。他們夫婦害人性命,已遭天譴,他們家的東西,自然也成了不義之财,人人可取,可以勉強補償一下自己的物質和精神損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