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不知道有沒有五分鐘,他出來一看,梁意已經把酒喝光了,正坐在地毯上,手裡還握着杯子。
他仰起頭來,面色酡紅,伸手指向身後的洞洞闆,話中帶笑:“江筠,你好多吉他噢。”口齒尚清晰,然而語氣微妙地帶上一點和熟人說笑的味道。
江筠微皺眉頭,“你喝醉了?”
“沒有啊。”梁意覺得自己沒事,頭腦還很清醒,知道自己身在何方,所做何事。這麼一杯飲料般的東西,怎麼可能醉呢?
“剛忘記和你說,别一下子喝完了。”江筠彎腰,想去拿他手中的杯子,“哎,等會酒勁上頭你以後就知道了。”
“你幹嘛?”梁意握緊杯子,往後躲,不讓他碰。
江筠沒有強搶。
“你會彈粵語歌嗎?”梁意兩頰熱烘烘的,仿佛要燒起來那般,他舉起杯子貼在臉上,覺得舒服多了,咧嘴笑了。
江筠微微搖頭,無奈地取下一把吉他,盤腿坐在地毯上。
“咦,你要彈嗎?”梁意終于舍得放下杯子,轉過身子,面對着他,“你該不會要彈《月光光》吧?”
江筠垂眸,自顧自彈了起來,清澈幹淨的樂聲如水般流淌在室内。
聽了一會,梁意恍然大悟,“啊,是陳奕迅的。”
《葡萄成熟時》,他也挺喜歡的。
梁意笑:“還沒到冬至啦,你應該那天彈,這是廣東聽歌人的冬至之歌。”每年到冬至,朋友圈好幾條這首歌的分享。
江筠沒有理會,小聲唱了幾句,發音蠻準的,很好聽。
梁意交叉起兩條小腿,雙手抱腿,期待地問:“你會唱王菲的嗎?”
江筠擡了一下眼,見男生雙眼晶亮,滿臉通紅,連碎發下的額頭都紅了。他原本皮膚冷白,喝酒上臉後紅得實在有些誇張了。
有點暈,思維似乎沉滞起來了,梁意好一會兒才找到自己要說的話:“……《夢中人》,超好聽的啊。而且,而且你不是英語很好嗎?那,英文原版會吧?”
“不會。”
梁意“啊”了一聲,語帶遺憾。他低頭枕着自己的膝蓋,隻覺得頭暈目眩,很想睡覺。
江筠把吉他放在一邊,靠近他詢問道:“醉了?”
男生含混不清地咕哝着什麼,也不肯擡頭。
“梁意?”江筠無奈。
這酒量也叫“還好”?感覺比周處厚還要遜。
“梁意。”
隐約間聽到自己的名字,梁意迷迷糊糊地擡起頭,看見熟悉的面龐近在咫尺。他眯起眼,聚焦在那一粒茶色的小痣上,情不自禁地伸出食指,點上卧蠶中的痣。
猝不及防的輕輕一觸,江筠一瞬間愕然,僵在了原地。
“是江筠啊,混蛋……”梁意撇了撇嘴。
江筠沒有動,任由他用了一點力道按下指尖。
沉默了一會,梁意眼神迷離,呢喃道:“真會長……”
灼熱的氣息噴灑在江筠臉上,有一點癢,他抿緊嘴巴,終于握住他的手指,将它從自己臉上拿開,冷靜道:
“你醉了,我送你回家吧。”
“回家?哦……回家……”
梁意單手撐地想站起來,然而肢體協調能力早就被酒精消解了,往前就要一頭栽倒,被江筠張開懷抱接住了。
“不會喝酒還喝那麼急,這麼快就上頭了。”江筠啧了一聲。
醉醺醺的梁意渾然不覺,順勢摟住了支撐體,頭埋在江筠的肩膀上。
江筠拿醉鬼沒辦法,思考着如何送他回家,忽然,感覺到男生在他脖頸使勁嗅了嗅。
“那個,你……好好聞啊。”
陽台外傳來遙遠模糊的歌聲,夾着幾聲清晰的尖叫,而室内安靜,加快的心跳聲清晰可辨。
“之前我就……好像一顆橘子……”他的話語含混不清。
江筠輕輕問他:“那你喜歡嗎?”
懷裡的人沉默不語,也不知道聽進去了沒有。
他屏住呼吸等回答,心髒有力地在胸腔内跳動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