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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碧水灣的燒烤店人氣很旺。店裡坐滿了，外邊還有大桌，正好直面沙灘海水，更有意思。

沒想到，四人剛來，就遇到了江筠的幾個同班和隔壁班同學，三男三女。他們和周處厚顯然很熟，直接就招呼着他們一起坐下來。其中一個短發女生似乎很在意江筠，和他搭話，指名道姓叫他坐。

其餘人紛紛起哄：“江筠坐佳欣旁邊啊。”

江筠面上冷冷的，看不出來喜怒，周處厚笑嘻嘻地坐在了短發女生身邊，嘴上說得冠冕堂皇：“我有事要請教班長呢，讓我坐這。”

梁意往他身邊一坐，江筠也就跟着落座了。

點完餐，大家互通姓名和專業，其實也就是翻譯班的8個人，對上沈喻燃和梁意兩個外人罷了。

紮着魚骨辮的女生對梁意說：“原來你是生科院的啊，我好幾次在繁花公園跑步看見你了，背着相機，你是攝影社團的嗎？”

梁意還沒來得及開口，大嗓門周處厚就替他回答了：“他是觀鳥社的，他給小鳥拍照呢。”

梁意跟着點點頭，臉上挂着微笑。

衆人“哦”了一聲，對此并不感興趣。那女生繼續追問，頗為八卦：“經常和你一起的那個藍發女生是你女朋友嗎？”

這次是江筠搶在了他前頭，冷冷道：“不是。”

梁意點頭：“隻是好朋友啦。”

另一個男生打開口：“好啦，别八卦了，等會吓跑人家，趕緊吃吧。”

吃燒烤多是要配啤酒的，現場除了兩個女生和梁意不喝，江筠要開車不能喝，其他人都喝得盡興。

見他們一口肉一口酒，好像很爽，梁意又有點心癢癢，想着一來啤酒度數那麼低，二來酒量練一練說不定就好了，剛想伸手給自己倒一點，江筠就輕拍了一下他手背，低聲道：“那麼多人呢，等會醉了。你想喝下次來我家再喝。”

梁意把手縮了回去，腦子清醒了：“好吧，你說得也有道理。”等會要是不小心喝多了，那麼多生人在場，太尴尬了。

一邊的沈喻燃笑着給他倒了一杯新的椰奶，顯然桌上隻有他留意到了這倆人的小動作。

“哎，早知道帶上我家寶寶啦。”沈喻燃惆怅說，“我想她了。”

梁意：“……”不是，怎麼就想到她了？再說，來的路上一直煲着電話粥，還不夠？你們小情侶，可真夠黏糊的。

江筠：“他犯病了，不用理。”

沈喻燃：“你就是羨慕嫉妒恨。”

……

桌上其他人劃拳聊天，話題五花八門，不過這一幫臨近期末的大學生吧，聊得最多的也就是天殺的作業和考試了。

熱熱鬧鬧吃完，他們六個還想邀請周處厚四人去唱K，不過周處厚見梁意和沈喻燃興緻都不太高，更不用說江筠也不喜歡去，因而婉拒了對方的邀約。

江筠先把沈周二人送回汐大宿舍樓，再送梁意回家。

路上，車内隻剩下他們，梁意終于可以開口了：“你不高興嗎？怎麼一直闆着臉？”

“我不是一直這樣嗎？”

“……說得也是。”大概是他最近經常和江筠一起玩，見多了對方柔軟的神色甚至是笑容，突然見到他全程撲克臉，有點兒不習慣了。

片刻，江筠說：“不用多想，我今天很開心。郊外的風景和鳥都很好，今晚打球也很盡興，你是個好搭檔。”

梁意露出燦爛的笑臉：“我也玩得很開心，好久沒打球了，幸虧有你，赢了他們倆。”說到這，他側身看着江筠，“你殺球真是太帥了！”

江筠依然目視前方：“哦。”

但梁意分明見他嘴角動了，明明很受用嘛，也沒拆穿他，自己樂了好一會兒。他看了看路，驚奇道：“今晚一路綠燈啊，到得好快。”

“嗯。”

梁意感到他的語調又冷了下來，“怎麼了？”說話間，他試圖伸手去解安全帶，但因為眼神還放在駕駛人臉上，手上一時沒找準地方。

江筠一言不發，探過身來伸手替他解安全帶，這會梁意的手也摸到了地方，正好被江筠的手掌蓋住了。

“我自己來就可以，自己來。”梁意有點尴尬，整個人坐直了。江筠近在咫尺，彼此身上的氣息交纏在一處。

江筠擡頭和他對視，眼神晦暗不明，梁意眨了眨眼，心裡發懵。下一秒，江筠松開了手，退回了駕駛座。梁意愣了愣，才自己解了安全帶，拿好東西準備下車。

“再見，江筠，回去注意安全。”

“好，再見。”

江筠說完再見，卻沒動，看着梁意打開院門，然後回頭問他怎麼還不走，他搖搖頭，擺手示意男生進去。

大門關上了，院子裡亮起了燈，隐約傳來人聲。好一陣兒，二樓面朝桂花樹的那扇窗戶亮了起來，人影晃動。

江筠笑了笑，那股奇怪的感覺堆積在心頭，似乎一座休眠的火山隐隐要噴發了，地動山搖之感越發強烈。

他發動汽車，緩緩離開，不經意走錯了一個路口，繞到了河邊，橋頭路邊的流動攤販和夜歸的人甚是吵嚷。

等回到空無一人的家裡，他并沒有打開燈，風吹動窗簾，還有風鈴聲輕輕在窗簾之外響動着，那是梁意上次來挂在陽台的，說是社團活動做的粘土小鳥風鈴，順路帶了過來。

“幹脆放你這好了。”男生如是說，笑得眉眼彎彎。

“我看你是嫌棄它吧。”他記得自己這麼說，其實内心很喜歡男生親手做的小玩意。

江筠坐在搖椅上，手裡還攥着車鑰匙。頭頂，一彎明月挂在墨藍天幕上。

從前，如果他結束了社交活動，回到熟悉的家中，總會舒了一口氣，緊繃着的弦松了下來，自己一個人讀書學習沖咖啡，再輕松不過。

然而，現在不對。還在梁意家樓下時，還在他笑着說再見時，他的心就已經空落落的，不舍得離開他身邊。一切都不對勁了。

他歎了一口氣。

這種火山将欲噴發之感，灼燒得他無法入睡。他幹脆起來穿好衣服，下樓開車，沿着觀海路兜風。

一看時間，淩晨兩點十分，瘋了。江筠心想。

兩人在海邊看海、聊天、觀鳥的點點滴滴，湧上心頭。也才認識兩個多月，怎麼感覺已經認識了很久，一起說過許多話，做過許多事，走過汐城的許多路了。

江筠繞路到兩人第一次意外遇到的地方，最後開到梁意家樓下。四周阒寂，偶有狗叫聲。桂花樹梢上的那扇窗戶黑着，開着一道縫。

手臂架在降下的車窗上，江筠靜靜坐在車内，心裡脹得仿佛要爆炸了。良久，他再也受不了一般，掏出手機往想往三人好友群裡發點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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嘭，心裡那座火山一瞬間爆發了，噴湧而出的情愫再也無法裝作無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