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兩人安靜地看下去。

昏黃搖曳的光影、複古的音樂、争吵後的哭泣、額角的鮮血，兩個男人緊貼的身軀、燈下擁得緊緊的舞蹈……

不知為何，梁意不敢看身邊的江筠，隻是看到一些畫面就忍不住舉杯喝水。

在他又一次伸手拿杯，放到嘴邊才發現杯子空了，隻好吞咽了一口口水。江筠忽地輕笑一聲：“你很緊張嗎？梁意。”

這話聽着很耳熟。隻是同樣的話，這一次的感覺似乎不太一樣。

“啊？”梁意忍不住迅速掃了他一眼，暗光中的江筠面目也有些模糊了，這種暧昧不清的氛圍卻更撩撥着梁意的心弦。他不知道，自己為何心跳如此快。既沒有喝酒，也沒有運動……

他把杯子放回去，不料江筠同時伸手過來，覆在他手上，“我去裝水。”

梁意倏地抽回了自己的手，用另一隻手摸着，仿佛被燙到了一樣。

……

随着片尾曲響起，故事也終止了。即使早就知道何寶榮和黎耀輝的遺憾，梁意還是頗覺遺憾。

客廳裡徹底暗了下來，沉默了好一會，江筠出聲問道：“怎麼樣？”

梁意想了想，不知道怎麼說，遲疑着說：“呃，梁朝偉很帥？”

江筠呵笑一聲：“那我呢？”

“啊？”梁意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

江筠卻起身去把燈打開了，“好了，送你回家吧。”

“不用不用，我自己打車就行。”

“走吧。”

江筠不由分說，陪着他收拾東西下樓去，無論梁意怎麼說也不聽。拗不過他，梁意沒法，隻好坐上了他的車。

當天晚上，梁意沒睡着。第二晚，他在床上翻滾到後半夜，愣是沒有一絲睡意。

他爬起來給葉靜雯發微信：話說，你怎麼發現自己喜歡同性的？

信息發出去，他又後悔了，剛想撤回，結果葉靜雯就回複了。

梁意：你怎麼大半夜的還沒睡？

葉靜雯：打遊戲啊。

梁意無話可說。

葉靜雯：你怎麼回事？突然問這個？

梁意：我被盜号了。

葉靜雯：少來。

也沒有什麼特别的，就是初二的時候和初戀睡在一張床上，看着她水潤潤的嘴唇，很想親一口。後面愈演愈烈，就接受自己喜歡女孩子了……

梁意：……

他回想了一下江筠的微翹而薄的唇。

草。

梁意：那你們怎麼在一起的啊？

葉靜雯：大半夜的你問這個，是誠心想讓我睡不着嗎？

梁意：都這麼久了還沒放下啊？

葉靜雯：……

就是暧昧，然後水到渠成地在一起了。

梁意：哦。

葉靜雯：你不對勁，趕緊給我一一交代，是不是春心蕩漾了？

梁意：我沒有。就是睡不着随便問一下。

葉靜雯：你放屁吧。

梁意：愛信不信。

葉靜雯：切。你要是想知道是不是喜歡他，一是看占有欲，吃醋是最直接明了的檢驗方式。二是，如果你不是無性戀，那肯定對他有感覺，想靠近他，想親他，想更親密一點。三呢，看見他心跳很快？也許還會害羞？

梁意：你為什麼要用“他”？

葉靜雯：裝傻。

梁意：……

葉靜雯：我睡啦，你自己想吧。

梁意根本睡不着。他點開和江筠的聊天框，往上翻看兩人的聊天記錄。幾乎每天都在聊天，還有高頻率的語音和視頻電話，兩個人的聯系頻率俨然超過了其他人。

他很有耐心地往上翻，細細看着彼此的對話和表情包，腦海中浮現起相應的事件和場景，許久才察覺自己臉上始終沒下去的笑容。

他放下手機，重新躺在床上，盯着天花闆發呆。

活到二十歲，頭一次有這樣的心情。

這算什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