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邊最近也聯系不上,雖然不甘心,但理智要她開始考慮是不是可以趁機逃走。
再一想老吳他們應該沒有事情,就算老吳算了,邝裕民他們不死是放不過她的。她不可能真的回香港,現在想出上海不可能的,現在離開,他們很可能在老易之前就弄死她或者把她送進監獄。
現在吃安眠藥也睡不着,身上又疼的要死。睡不着她也不在床上躺着,起來坐在床前,頭枕在桌子上,看着天一點一點變亮。
清冷的天空挂着一輪清冷的月亮。天空底下這守衛森嚴的人間地獄,那月亮無論圓還是缺,都是清冷的。
人生天地之間,若白駒之過隙,忽然而已。
望着夜空的月亮,她想起這一句。一輩子真短,可是她這一生的忽然而已還要比别人的短好多。
她苦苦一笑。這忽然之間也是被困住的,被困住在貧苦、絕望、羞恥裡。自己從老家到香港,又從香港到上海。天地之大,努力的想活下去,都是徒然。
她有好多想做的事,好多想去的地方,卻都不可能了。
她對《紅樓夢》沒什麼興趣,那裡面千紅一哭的凄美是要有造化的,活得高貴精彩,轟然一聲,死得轟轟烈烈,不是誰都有的福分。
《金瓶梅》裡的女子才是現實,委曲求全也好,惡貫滿盈也好,拼了命的想綻放,最後都是屈辱的一場空。
不知不覺她伏在桌子上睡着了,夢到和小雙去花店看花,和周旻霖他們吃桃子味的刨冰,夢到煙火下他送她芍藥花。
夢裡媽媽沒有離開,她們帶着她和弟弟一起走了。她從來沒有遇到過邝裕民,從來沒有被梁閏生糟蹋過。可以讀書,可以有自己的事業……
王佳芝醒了過來,外面已經大亮了。
她哭了好久好久。她從來不怕作噩夢,可是剛才的夢比任何噩夢都可怕,因為醒來會很傷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