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明年我們就會相聚了。”一個穿淺灰長衫的青年道。
“今年拿到赴日留學名額的隻有你一個,不知道明年我可不可以。”
“你是一定可以的。”
“這一别天涯路遠,你要多保重才是。”
“我到那裡有子彥接應,倒是沒什麼擔心的。就是這裡一要離開,多有不放心的地方。”
一個穿黑色西裝的人道:“既然放心不下,又何必申請出洋留學,既然要走,又這樣瞻前顧後,難道沒有你這個組長,我們工作就做不成了。”
“我并沒有這個意思,有你們在,自然沒有後顧之憂的。”
“蘭籍哪裡有那個意思,你如何這樣說。他出國留洋,也是為了求學報國。他這個人素來過于謹慎細心,說不放心也不止我們的工作這一件。”
他們說着話,不遠處一個四五歲的小女孩在采野花。那小姑娘穿着淡淡的水紅色衫子,上面一大朵一大朵淺粉的桃花,腳上穿着淺粉繡淺藍蝴蝶繞海棠花小鞋。留着齊劉海,梳着兩條辮子,每根辮子稍戴着一朵淡粉色的荼蘼花。
她看了看那三個人,手裡攥着一把小野花跑過去,抱住中間穿灰色長衫的青年,眼睛變成一雙上弦月,仰頭朝他笑着。
“佳芝,不許淘氣。”
一個二十餘歲的清秀婦人忙跑過去抱起她,向他微笑道:“真是不好意思,打攪你們了。”
她這時候也老實起來,乖乖的在媽媽懷裡。
“怎麼會呢,您的女兒真漂亮。”說着摸了摸她的齊劉海,微笑着。
媽媽穿着湛藍旗袍,上面用白紗拼出一大朵一大朵的白蘭花,她頭貼着媽媽雪白的脖子,媽媽頭上帶着一朵白蘭花,她頭離那花很近,聞到淡淡的白蘭花的香味。
媽媽抱着她回到小姨姨身邊。
聽那邊道:“你還真是,不管什麼年齡的女生都喜歡你。”
“你别胡說了。”
黑西服道:“人家一個幾歲的小姑娘,竟然被你說得如此不堪。”
“我又說什麼了,不過說笑罷了。”
王佳芝小時候愛叫媽媽的那個朋友小姨姨,她比媽媽小六歲,那時候穿着粉紅白色碎花衣服,頭發在後面梳成一條長辮子,辮子稍紮着湖藍絹花。
小姨姨從她媽媽手裡抱過她,轉了一個圈道:“小小年紀還選上女婿了,還知道挑最好看的選。”
王佳芝醒過來天已經黑了。恍惚間才想起來,原來自己已經長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