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推開癫狂的酒客,深入燈紅酒綠。
顧濰合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
擦肩而過的那一秒,他注意到這名服務生挂在胸前的紐扣裝飾,是《秋收月》這檔綜藝中,他曾獨自代言并直播售賣的紀念品。
回想起剛剛一瞬間的對視,大腦很快将那一秒鐘的眼神歸類,反饋給他一個答案。
這名服務生可能是他的粉絲。
這個猜測令他緊張起來。
服務生的态度說明這些人訓練有素。
正引導他通往不知何處的人,如果真的喜歡他,卻毫無表情地遵循某種神秘的規則,待他如待宰的羔羊,那太可怕了。
顧濰合随服務生進入一條走廊。
小道的牆壁上挂着高大的畫作,油畫上的人臉俯瞰着渺小的二人。
顧濰合仰頭觀察時,服務生繞到他的身後,将小門關上了。
聽到“咔哒”落鎖,顧濰合一驚。
“為什麼鎖門?”
他立即看向服務生的手,沒有發現鑰匙。
服務生沒有說話,隻是看他的眼神多了些熱切。
“還要走多遠?”他找最重要的問題沉下臉問道。
剛才距他于千裡之外的好員工,突然間變了副面孔,
服務員拉起顧濰合的手,眼睛充滿希冀。
樓道昏暗的燈光下,能看見他瞳孔的縮放。
“顧濰合?真的是你?聽他們說起,我還以為是假的,你……”
顧濰合被熾熱的眼光從上到下掃視一遍,索性摘下口罩。
“真的是你,你真的惹了計琂?不說了,我放你出去,你先離開市裡……”
他要開門,被顧濰合拉住。
将人轉過來,顧濰合稍微低頭,眼眸已然平靜。
“你真是我的粉絲?”
服務生略微睜大了眼睛,瞳孔顫了顫,“不然呢?”
顧濰合扶了把額頭。
他的語氣略有些焦躁:“不重要。”
他不想跟一個陌生人解釋他是否惹了計琂,更何況是他的粉絲。
他也要面子的。
“你不需要放我走,如果想幫我,回答我兩個問題就好。”
服務生頻頻搖頭,他放松了許多,抓顧濰合的手,抓得愈發暧昧。
“我不能眼看着你被他禍害,”服務生眼睛亮晶晶的,嘴唇淡粉,在暗淡的走廊裡誠摯又可憐,“你就聽我的吧,進了這個門可能就再也不能拍戲給我們看了……”
顧濰合心髒刺痛一下。
不過他更多的是不自在。他轉動被攥緊的手指,奈何撼動不了一隻手被卡在男孩手裡的狀态。
他咳了咳,掃了一眼面前眼眶帶淚的Omega。
心虛讓他偏過頭,随便盯緊牆上一雙油畫眼。
程溪樂的聲音在他腦子裡回響:
“你還要裝多久Alpha?”
程溪樂問過他不止一次。
知道這個秘密的為數不多的三人,都在勸他放下過去,沒必要因為從前,影響現在。
從那種地方混出來,不容易。
但他每次都表示拒絕,或者直接生氣離開。
每當他回想從前種種,巨大的吸力仿佛要将他吸入黑洞。
他無法面對。
可……
又一次近距離地面對現實問題。
每裝一天,就可能會多一個像今天這樣錯付感情的Omega。
似乎有什麼沖動在他胸口燃燒。
這一次,他沒有表露出沉默與生氣,而是看向服務生。
面對期待的神色,他張開了嘴。
“我其實是……”
卻如鲠在喉。
僅僅是一瞬間,一個畫面閃過去。
血色的硝煙,短促的尖叫。一聲過後,紛亂歸于平靜。
推開廢墟,疼痛變為麻木的絕望,燒成灰燼的木架,光、裸的同伴……
他做不到。
顧濰合的手臂顫了一下,服務生想要把顧濰合拉出門,卻感到一陣疼痛。
他被毫不留情地甩開。
服務生男孩握了握空掉的手心,流露出巨大的失落。
顧濰合低了眉頭。
窄窄的空間裡,他的視線與身體是這麼近,威壓從他身上顯露,親近不複存在。
服務生從心流中回過神。
面前這個,是他喜歡的明星。
從緊張中抽回神智,才發現他是這麼遙遠。
他擡眸看着顧濰合深邃的眼睛,忘了剛才在說什麼。
“我很感謝你,但真想幫我的話,回答我兩個問題就好。”
他的語氣平淡如接受采訪。
服務生眼睛動了動,喉嚨微微滑動。
顧濰合的氣場輕松将他拉入自己的節奏。男孩輕輕搖頭,語氣溫和了很多:
“不行啊,計總不好對付,我不能眼看着你被他害了。”
“什麼害不害,都是假的。”
顧濰合不知道如何安慰他,寵溺地輕笑了一聲,輕拍他的肩膀。
“不要輕信傳言,回去吧,我自己處理。”
男孩立刻站直了,連眼睛都直了,顧濰合不免覺得好笑。
“那好,你問吧,問什麼都行,我知道的一定會回答的!”
顧濰合看了眼手表,果然,距離約定的時間隻剩幾下秒針跳動。
他略微洩氣,帶着一絲微笑,将表面扭轉。
男孩看到整齊的兩根指針,頓時慌張。
“對不起!我話太多了!耽誤太長時間了。”
他聲音有點大,顧濰合皺了皺眉,男孩立刻閉嘴。
兩人同時看向樓道深處,一道開門聲響起,似乎有一個人影正在向外觀望。
顧濰合輕輕笑了笑,安慰性摸摸他的頭。
小Omega似乎剛成年,比他矮半個頭,手上還挂着性别測試術後的營養環。
他湊近男孩耳邊,低聲說了句:“别暴露,别跟進來,我獨自處理,保護好自己。”
說完,他便獨自深入。
留下小服務生,被耳邊殘存的清風惹得面紅耳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