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濰和嘴唇幹燥,端起阿姨新倒的熱水灌了幾口。
入目是對面計琂深沉的眉眼,他正在看報紙,垂眸翻閱,逼裝的非常有境界。
見他停頓,計琂擡頭與他對視。
“怎麼了?”
“什麼時代了,看報紙還用紙質?”顧濰合發出了疑問。
“有些東西還是在紙上看着好,不受評論影響。”
顧濰合摸着下巴,覺得很有道理。
他接着看自己手裡的紙。
撫摸之後的步驟是什麼來着?
他第一次遇到需要拆分這種事的情況,一時之間不知道該拆分成多細。
拆得多,計琂肯定以為他在耍他而生氣。拆得少了又不甘心。如果沒能充分利用計琂的忍耐力,那不是給自己挖坑,主動把自己往出送嗎?
顧濰合最後把這件事拆成了五步。
像搞教學一樣,很神奇。
訂正之後,他鄭重地捧起輕飄飄的紙,放在計琂面前。
計琂眼神黏在報紙上面,沒有看他,也沒有看他遞過來的紙。
差不多三分鐘後,才合起報紙,一臉嚴肅地将眼神落在顧濰合擋在他面前的白紙上,又輕飄飄卻滿含警告地看了他一眼。
那眼神就像是檢查學生作業的班主任、檢查工作的老闆、檢查……總之,顧濰合就像是交上了某種需要被計琂評定打分的作業,搞得他進了班主任辦公室似的拘謹。
事實證明他沒有想錯,而且他的作業還收到了“老師”的差評。
計琂猛地拍桌而起,今日短暫的溫存與退讓在他的眼中不複存在。
他現在就像是平行世界裡的那個嚴肅霸道不易親近的計琂突然回來了一樣,令顧濰合熟悉,卻又感到心涼。
兩人的心境在計琂的這次發脾氣之後全變了。
方才累積的那點溫存與對彼特殊的情感,方寸見化為烏有。取而代之的,是計琂的利益至上與顧濰合防賊一樣的戒備。
“你把我當傻子玩呢?老子給你辦事,你他媽這麼不講道理!”
計琂将紙甩到顧濰合的臉上,毫無憐惜之意。甚至都沒有尊重。
顧濰合的臉在這一刻也徹底冷了。
他就像是吃了蒼蠅,面對計琂,就想到剛才他的按耐不住,越是看他,就越是覺得自己蠢的可笑,即使是在這種情況下,他的第一反應還是淡定地撿起紙。
“你有什麼不滿意,大可提出來,我修改。”
他簡直像穿越回去扇自己一巴掌。
計琂是什麼好人嗎?
他承認剛才的沖動不僅僅是身體支配的大腦,他的大腦也在欺騙身體。
其實罪魁禍首還是他的心。
他在那一刻,居然覺得今天的計琂還蠻好相處的,竟然在毫無佐證的情況熊愛幻想計琂是一個生活上區别于工作的有血肉的人。
男人真的不應該輕信自己突然的感覺,這點顧濰合算是領教到了。
“我有什麼不滿意?”
計琂此刻也不好受,他說不出來。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明明剛才還很好。
明明剛才顧濰合甚至主動親吻他……
他看到顧濰合拾起那張紙,他現在根本無法直視寫着令他氣憤的東西的紙,看見那張紙他就生氣。
顧濰合這個捂不熱的東西,他被顧濰合當傻子玩!
他計琂什麼時候對一個人這麼有耐心過?他顧濰合不識好歹,在顧濰合眼裡他計琂算什麼?!
顧濰合一直沒有正式對待過他!
他瞪着顧濰合,眼裡是他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焦躁。
“我計琂一個響指,貼過來的嫩模比你說得上名字的還多,你他媽清高什麼?裝了那麼多天,不也忍不住想爬老子的床?顧濰合,我明明白白地告訴過你不止一次!别他媽裝純!老子不喜歡純的,你他媽到底要幹什麼,别裝了!你寫的這些東西,比直接爬老子的床還他媽sao!”
顧濰合的眼皮氣的打顫。
但是他沒有發作。
他知道在計琂面前他根本沒有發作的資本,即使是無端的辱罵,誤會後的撒潑,顧濰合隻能承受着。
這一刻,計琂曾經的做法在他腦海中迅速回放。
他的心徹底涼了下去,腦袋被迫如同灌了冷風般涼嗖嗖的。
他實在是太沖動了,也實在是活該。
即使是在普通的情況下,他也不應該對計琂那麼不設防,更何況是剛才那麼危險的情境下。
稍不注意就會邁出安全線。
他深刻吸取了教訓,他看着面前這張臉,心髒是比任何曾見到他的時候都冰涼的僵硬。
顧濰合的雙眸比任何人都清澈,他的眼睛是十萬裡挑一的存在,本就透亮的眼配上微微下垂的精緻的眼尾,讓他柔情時如蜜泉般勾人,冷漠時卻又又比诋毀更梳離。
看着這樣一雙眼,計琂的心像是被顧濰合當做毛巾擰了一把,像麻花似的又緊又僵。
“顧濰合,你沒有心。”
顧濰合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