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改琦晚上留在謝蘭升家睡。
這不是她第一次在謝蘭升家留宿了。七月中旬第一次雷暴時,她和謝蘭升混亂又輪流的睡在沙發上度過一夜。以後的幾次留宿都是如此:不管幾點,沙發上總有她或者謝蘭升在睡覺。
隻是這一晚不大相同。
謝蘭升起得早,很難得正常吃了一日三餐,晚上十一點洗漱以後,她和喬改琦躺在卧室床上。
大概是睡眠時間太正常,大概是睡眠地點太正常,大概是身邊多出一個人不太正常,總而言之,謝蘭升輾轉反側,久久難以入眠。
她背過身對着身後似乎早就安穩入睡的喬改琦,腹诽不知道是誰三十多歲。她十幾歲時也沒有喬改琦那麼規律的作息和良好的睡眠。
‘以後要是真的談起戀愛,我醒着她睡覺,我睡覺她醒着,豈不是在一個地方也有時差?’謝蘭升的手捏着被子一角,全方位地否定着她和喬改琦在一起的可能性。
不能和一個小孩兒談戀愛,尤其這個小孩兒還比自己小十五歲。謝蘭升收到高中錄取通知書的時候,産房裡才傳出她第一聲啼哭。
謝蘭升合上眼睛,眼前卻浮現出喬改琦仰頭看她的樣子。那雙一直讓謝蘭升覺得熟悉的眼睛濕漉漉的,小狗一樣無辜又天真。
她說她們注定會在一起,她說謝蘭升最不喜歡的不是小孩也不是她,而是她姐姐生的那個孩子。
或許是這樣吧。
其實她的家庭早在那個孩子出生前就暗藏裂紋。她不知道姐姐怎麼想,但是她努力維系着家庭的和睦,她知道爸爸媽媽的感情一日不如一日,可偏偏想要靠自己留住她們,留住這個家。
但人不愛就是不愛了。眼神很清楚,行為很清楚,心裡更清楚。
姐姐的孩子不過是導火索,是壓垮這個家最後的稻草。
盡管如此,謝蘭升還是不希望這個孩子來到世上。如果沒有這個孩子,這個家說不定會晚一點破碎。
晚一點也好呀。
謝蘭升哀哀歎氣,腰間突然覆上一條溫熱柔軟的胳膊。喬改琦睡覺有抱東西的習慣。前幾次在沙發上睡時謝蘭升就發現她喜歡找什麼東西抱在懷裡。如果沒有的話,她就會蜷縮起來抱住自己。
現在,喬改琦顯然把謝蘭升當成了可以抱住的‘東西’。小姑娘嫌謝蘭升躺的有點遠,用力把她拉近一些。她溫熱的呼吸撲在謝蘭升的後脖頸上,謝蘭升的後脖頸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謝蘭升弓着身體想要挪遠,身後喬改琦發出不滿的哼唧。
溫熱和香甜令謝蘭升發了一層薄薄的汗。她意識到身體的反應,嗓子發幹,頭暈目眩。本能想讓她轉身去面對喬改琦,但理智克制住她的動作。
喬改琦的手明明搭在她的腰上,可謝蘭升卻覺得她鉗住了自己的脖子,否則她不會失去力氣,難以呼吸。
謝蘭升咳了一聲:“改,改一。”
“……恩?”後者的茫然應聲是嵌在身體裡的本能反應。喬改琦根本沒有睜開眼睛,也根本沒有清醒。
謝蘭升的手在黑暗中摸索到喬改琦的手,輕輕把她從自己的腰上拿下來,又順手從床頭拿了一隻娃娃塞到她的懷裡。
身體得到解放,謝蘭升立即下床到客廳,從堆了一堆東西的茶幾上她找到自己還沒有抽完的煙。
謝蘭升站在落地窗前抽煙。落地窗外,謝蘭升看見十字路口的紅綠燈還是按照人為設定好的時間變紅轉綠。已經是淩晨兩點多,路上的車并不多,偶爾有一輛車開過來,電子警察最大的好處就是讓人能夠在沒有車的時候還遵守交通規則。那輛車安靜的停在路口等着綠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