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幹什麼？”

她暴躁地掀開身上的毯子，一眼看見眼熟的地闆，聽到恒溫器的聲音就知道自己回到了宅邸裡。

“護送你回到安全的地方。為你解決未完成的事務。”

仿生人等到她的目光轉回來，才繼續道：

“防止你繼續傷害自己。”

烏蘿沒有看他。

她看出宅邸裡有細微的變化。某些物品的擺放痕迹改變了。像是有愛好窺探隐私的客人來過。

意識到是密探已經來檢查過了這裡，她當場跳起來，搜查自己的全身是否有竊聽器。

在睡眠時，她被換上了睡衣。

不用問，肯定是卡西烏斯的行為。

被她怒視之下，他竟然若無其事：

“你暈倒後，我已經檢查過了這裡。密探确實來過了，但是這裡沒有竊聽器。我們身上也沒有。”

仿生人不會意識到被監控的恐怖之處。也許他們本身就是監控器。

她調動幹澀的唇舌強調道，同時忍着背後冒出來的冷汗：

“滾開。”

卡西烏斯沉思着低頭。深邃眼窩讓他的表情略顯陰郁：

“你應該相信我。我們應該是一體的。”

她高聲道：

“我為什麼要相信你？因為你的原型是卡西烏斯嗎？他甚至都不相信他自己——好好看一看你腦袋裡的記憶，你不過就是被他随便扔給我的半成品。你懂了嗎？！”

“我本應是半成品。”

仿生人微笑的表情甯靜且茫然：

“我出自于他，但是其他部分屬于你。你可以害怕他，但可以信任我。從伴侶的角度來說，我比任何人都要更加忠于你。勝過于——米聶卡。”

烏蘿聽到這個名字就撲到他身前，要關閉他。

掐準她伸手的這一刻，他說道：

“在你昏迷之前，我入侵了密探的監視眼球，閱讀了他們的資料。他們的計劃是折磨他，讓他承認自己用違規武器殺死了監察官，或者讓你做出違規行動。指揮部需要一個能讓人們合理發洩複仇情緒的出口。”

她雙手落在他肩膀上，用力到能聽見自己指骨作響。

“現在，”

卡西烏斯的手覆上她的手掌：

“你準備好告訴我一些事實了嗎？”

在仍然飄忽不定的視野裡，他的凝視仿佛能穿透記憶，找到卡西烏斯離開的那一天，牽出兩人的尖利争吵聲音。

烏蘿掀開了他的手臂，自己頂着滿身冷汗從飲品櫃裡找出特大瓶淨化水，揪下瓶蓋，一口氣灌下大半瓶。

散亂水珠接二連三滾落在她的新睡衣上。

哦，對。還有這件新睡衣。

烏蘿陰沉沉地扭頭望向似乎有話要說的仿生人，手裡的玻璃水瓶敲在飲品櫃上，撞出咔嚓脆響。

“作為一個仿生人，你應該聽清楚主人的要求。”

她擡手讓他閉嘴：

“沒有我的允許，永遠别碰我。要是你得到了什麼信息，第一時間告訴我，不能隐瞞。如果你做不到，我不介意拆了你。你知道我曾經的工作。”

仿生人緩緩點頭。烏蘿探身靠近，一把攥緊了他的手腕反擰過來，水瓶瓶口抵上了仿生人的關節處。

“更具體點。”

她踮腳平視卡西烏斯的眼睛：

“我隻用這個水瓶就能拆了你。和對待其他仿生人一樣。現在告訴我，關于武器的事情，你已經知道了多少？”

卡西烏斯在她靠近過來時微不可察地動了動嘴唇，視線轉向她手裡的水瓶。

他堅定說道：

“我希望以人的方式被對待。隻有這樣，我們才能繼續交流。”

看他無論如何都不為所動的樣子，烏蘿松手了。

她覺得自己可能會因為頭暈再度摔倒。

“好。我現在就去找工具拆了你的記憶核心。”

她轉身拎着水瓶走向工具間，一路疲憊地揉搓腦袋，試圖回憶自己上次吃抗疲勞藥是什麼時候。

八個小時？四個小時？現在是天亮還是晚上？她睡了多久？宅邸裡沉悶陰暗，實在無法憑直覺判斷時間。

仿生人在兩人的距離足夠遙遠的時候又說道：

“你也許知道，那瓶水不是淨水，而是你在幾天前堅持放在飲品櫃裡的機械冷卻用水？我隻是，無法推斷出為什麼你會喝。”

烏蘿當即舉起瓶子查看。發現果然如此。

幾天之前發生的事情猛然回到腦海：

她的确故意把冷卻水塞進了飲品櫃裡。因為想要報複卡西烏斯。

事情起源于烏蘿随手亂放東西的習慣。

她用過的工具和武器從不整理，漸漸占據了好幾個房間。卡西烏斯每次打開房門看見這副雜亂景象，能做的隻有極力克制情緒過後扭頭走開，召來智能管家處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