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需要一些如何在競選中勝出的建議。包括作為母星居民應該如何對待殘缺者。”

米聶卡的表情變了，笑容漸漸淡下去。注視利維娅的眼神帶着些居高臨下的憐憫。

利維娅不懂為何他會展露出這種情緒。也不想深究。

“你越暴露出掌控欲，就越是可笑。”

米聶卡搖頭：

“一個連自己的異能都無法控制的前任指揮官。你才是應該被關起來的人。當然，有人肯定已經試過了。他們自稱你的家人。但其實和那些潛伏在你的腦内的寄生蟲沒什麼兩樣。你害怕會變成他們眼裡的瘋子。因為你已經……”

利維娅來到了電磁門前，直視自己的倒影。門外的人正在奔走。他們的焦急叫聲被電流異化，像是水面上的泡沫，一股接着一股湧進耳膜，弱化了正在發生的事實的嚴肅性。

“也許我是瘋了。”

她說道：

“我不斷地回想起特洛伊星艦上的場景。想起烏蘿來到我身邊時說過的話。至少她覺得我是值得被救的。所以即便她選擇了截然不同的道路，我也會用瘋子的方式支持她。”

她望向米聶卡的倒影：

“不要再次成為她的阻礙。”

觸須一條接着一條收攏至主人身邊，在少年原本單薄的身影外圍添上蓄勢待發的曲線。

他并不理會來自外界的刺激。沉默中自帶嘲諷。好似本身就是一頭不會說話的野獸。

利維娅放棄關注他，對電磁門外的助理打手勢，讓她不管有什麼事先離開。

助理瘋狂搖頭，臉都晃出了殘影。

“在水落石出之前，人們往往不知道什麼才是真正的阻礙。”

米聶卡在利維娅背後說道：

“但是退潮時……沿着地下隧道，朝向海面的方向尋找仿生人的墳墓。你還有機會看清。”

利維娅沒有回頭。

好幾條信息在她的腦中交彙：

仿生人的墳墓……那些在博物館爆炸現場被植物占據的仿生人……

機械師死前說到的，被分開的海水。

她一拳打在了電磁門附近的隐藏求助鈕上，對着外界叫喊道：

“派人去調查地下隧道西區的廢棄的仿生人工廠！特别是他們那些廢棄仿生人的去向！”

她不知道在囚室門外，助理也在尖叫道：

“我們得趕緊撤離！醫療組說有一處地下隧道破裂了，海水正在湧進來！”

照亮囚室的穩定白色燈光開始搖曳，閃光。

米聶卡擡臉凝視那光圈，眼眸跟随着它轉動，停留在某處。

他小聲哼着歌。隻不過在這樣的緊急時刻，沒人有心情去仔細聽他的清越聲音。

“當我回首望向來時的道路……”

歌聲越過囚室的牆壁，穿過積水滾滾的地下隧道。音節被分解成無形之物，順水一路飄蕩，最終沖破重重阻礙，來到了寬闊，平坦人工海岸線上。

搭乘着海風和令人昏沉的熏香氣味，似乎有一縷聲音飄入了烏蘿的耳中，提醒她回頭看。

她驚了一下，肌肉痙攣，像是從夢中忽然驚醒。

咨詢師辦公室門口的擴音器提示道：

“請您和伴侶分别進入左右兩扇門中，途中不要回頭。阿佛納斯婚姻咨詢處歡迎您的到來。”

烏蘿仍然相信自己剛才确實聽見了什麼。

當然也有可能是因為——

推開咨詢師辦公室的大門後，出現在她眼前的是一條純黑色走廊。走廊盡頭，幾乎看不見的遠處，有一盞燈光。

她不信任那燈光，尤其是不信任在那燈光下等待的女性，也不想主動進入這種地方。

隻是卡西烏斯先她一步，遵循規則走入了另一扇門内。

擴音器又發聲了，這次換成了溫柔，空靈的女聲：

“烏蘿，請進。不要害怕。你還會再看見你的卡西烏斯的。”

“我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