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這裡是我們暫時的基地。”
尼努爾塔停住腳步,祝吟辰和安提也随之停下,好奇地觀察着周圍。
天光初亮,她們已經深入雪原,折射着閃耀光芒的雪地上,鼓起數個巨大的半球狀冰室,許多大颚和拉姆進進出出,往裡面的地底隧道運輸傷員和食物儲備。
她們經過這裡,瞥見祝吟辰和安提居然活着站在這裡時,都紛紛露出驚訝的眼光,然後繼續幹自己的事,一派井然有序的景象。
幾個巡邏的大颚走過來,其中一個帶隊的掃了一眼安提和祝吟辰,對尼努爾塔說道:“一切正常,請求輪換下一班巡邏。”
“去吧。”
“是。”
尼努爾塔踏了踏蟲足,示意祝吟辰和安提跟上,随後帶着她們進入了其中一個冰室。
一路上,不斷有大颚和拉姆對尼努爾塔作報告,尼努爾塔總是用幾句話就作了果斷有效的回應,安提和祝吟辰互相看了看,心有靈犀地牽着彼此的手,沉默而謹慎地打量着四周。
冰室地底的空間格外龐大,數個通道連接交錯,通向不同的分工區域。
她們經過上層的傷員處理區域,看見洞穴内有許多小蟲在大颚們身上飛來飛去,形态類似祝吟辰幼年的樣子,一個金屬小球上長着一對黑豆小眼,後面插一對上下翻飛的透明小翅膀,不同的是,她們的頭部長着一對鋒利的小颚,身體也散發着淡淡的熒光。
祝吟辰注意到,這些小蟲飛到大颚們的傷口上後,一邊将咀嚼後的菌落吐到上面,一邊用鋒利的小颚縫合傷口。
她們就是阿努的醫療部門嗎?唾液消毒,小颚縫合,真是厲害的外科醫生,祝吟辰心底暗暗想道。
走下更深的地底,光線頓時暗淡了許多,四周的洞穴内散發流動着五彩斑斓的奇異色彩,安提和祝吟辰往裡看去,是拉姆們運輸到這裡的菌落和其他食物。
想起在菌群的時光,祝吟辰腳步不禁加快了些。
“咕——”
安提的肚子叫了起來。
尼努爾塔頭也不回地繼續走着,“一會兒會有食物給你們送來,吃了後睡個好覺,下個夜潮,你們有正事要做。”
祝吟辰知道安提不肯低頭,于是率先道謝:“謝謝你。”
“向對手道謝前,先反思自己的無能吧。”
“……”
整個蟲群就沒有一個好相處的阿努嗎?
走到最底層,通道裡一片黑暗,寂靜之中傳來微弱的呼吸聲,尼努爾塔低聲說道:“這裡是我們睡覺的地方,自己找個房間居留吧。”說罷,她徑直離開,走入黑暗最深處去了。
“看來她也困的很。”安提打了個哈欠,拉着祝吟辰進入旁邊的一扇門。
等了不久,一個拉姆給她們送了一大盤菌落,二蟲狼吞虎咽吃盡,而後沉沉睡去。
這一覺整整睡了三個夜潮。
安提是被踢醒的,她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看見尼努爾塔高高在上地藐視着自己,眼神中盡是不耐煩,她心中一驚,猛地跳起來,下意識做出防備的狀态,腳邊突然碰到什麼軟軟的東西,她低頭看去,祝吟辰還在身旁熟睡。
“她傷勢嚴重,睡得多點無妨。”尼努特爾塔說道:“但你就不行了,除非你想讓我直接送你去冥土,否則就趕緊爬起來,以後自己走過去。”
一種死亡威脅的凝重氣息彌漫在空氣中,安提愣了愣,而後振作精神,“我自己走過去!”
“很好,跟上。”
尼努爾塔帶着安提上了二層,等安提在拉姆們欲言又止的目光中吃飽喝足後,帶着她離開基地。
就這樣,二蟲保持着一種微妙的沉默,一路向北。
安提一開始還活蹦亂跳的,慢慢的就困頓下來,蟲族的冬眠本能陣陣襲來,她的腳步也變得越來越沉重。
“啪——!”
巨大的聲響擦着耳畔響起,是毒針自高空狠狠鞭落的聲音,腳邊的雪地被擊中,向四周炸裂開來,無數雪泥濺了安提一身,她猛然驚醒,吓出一身冷汗,轉頭看見尼努爾塔陰沉之中夾雜着一絲鄙夷的目光,下意識尴尬地原地跺了跺腳,悶不吭聲。
尼努爾塔冷冰冰地看了安提一陣,而後移開視線,說道:“就在這裡吧。”
安提擡頭放眼望去,這裡已經被大雪完全覆蓋,血色天光照映下,廣袤銀白上流動着一片半透明的绯色,直鋪向天與地的盡頭,遠遠地,在沉重的深紅天幕下模糊出混沌晦澀的一線。
她看夠了,轉過頭問道:“帶我到此地,要我做什麼?”
尼努爾塔深沉地望向天幕上的一輪血紅,不慌不忙地說道:“無知粗莽的阿努呵,你有着極好的天賦,優秀的爆發力和磅礴的野心,但你那強悍的靈魂背後,是短促貧瘠的生命,宛若一線流星,一刹那的光芒璀璨後,是漫長的、凄苦的遺憾。”
她轉過頭,注視着安提的眼睛,神情變得嚴肅起來:“聽好,我要你選中這雪地裡的一粒種子,控制它的生長,穿透融合它的意志,作你所希望的共鳴。”
“如果說我想殺了你呢?”安提眼神頃刻變得淩厲,面上覆上金鱗,冷冷地盯着尼努爾塔。
“呵,”尼努爾塔冷笑一聲,轉過身來,“接受你的教訓吧。”
下一秒,一棵足有尼努爾塔腰腹粗的參天巨藤猛地竄出雪地,閃電般向尼努爾塔沖去,尼努爾塔心中閃過一絲驚訝,安提的成長比她想的更迅速,睡了三天就有此進步。
不過,還差得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