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是,生于這座山村的男性,會在結婚之後日漸秃頂,特别是額頭上那一塊。雖然很不想承認,甄蔡低下頭仔細一看,要是自己職業生涯再出點意外,這頭發是肯定保不住了,就如同自己的爸爸爺爺大伯二伯一般。
心中郁結,甄蔡把台本放到一邊,打算去四處散心找找靈感。現在正值初春,冰寒未化完,到處卻已然有了些許綠意。走過交錯的田埂,伴随着路邊大黃狗的叫聲,甄蔡放松下來仿佛回到了小時候一般開始悠閑地哼着歌。
在看到熟悉的村小時,甄蔡心中閃過了一絲記憶的片段,他開始加快步伐,有目的地朝着一個方向走去。
在山林的深處,長滿香蒲和雜草的農田旁邊,有一件已經垮掉的小房子,掩映在瘋長的雜草和藤蔓中,房頂上腐蝕過的黑色的瓦片縫隙裡卻長出了小小的蘑菇,很努力地朝着天空成長。
好懷念啊……沒想到都過去這麼久了,甄蔡長吐一口濁氣,眼前好像又出現了一個畫面:每到放學後,他都會來這座小房子裡找朱大哥玩耍,奇怪的是,他們并不玩這個年紀男孩玩的,而是偏向于女孩子們的過家家,甄蔡負責創作劇本,還有演員的角色,他們從家庭生活倫理劇演到英雄大戰山賊演到山中冒險……
總之,這段奇特的人生經曆可能就是他走上導演路的萌芽吧。雖然人已經走了,但記憶還存在着……甄蔡邊想着邊把手放在滿是灰土的把手上,剛想推門而入,夜裡的夢便突然湧現出來,讓他的手,微微顫抖。
“甄蔡叔叔!你終于來接我了!”
甯靜的空氣中傳來一聲清澈的男童聲音,但對于陷入恐怖想象的甄蔡來說卻好像噩夢一般……大白天的,這裡不會鬧鬼吧?
“甄蔡叔叔,你嫩開捂着眼睛呀?”開心地上前想要勾住甄蔡的手,卻發現自己踮起腳尖都夠不到的陽陽疑惑地問,然後求其次地抱住了男人的腿。
甄蔡放下手,看着抱住自己腿的這個小團子,黑黝黝的大眼睛閃亮亮的,玫瑰色的肉嘟嘟的臉頰鼓鼓的,可愛極了,最重要的是,他有體溫,是活人……
“你就是陽陽麼?你是朱大哥的小孩?”甄蔡蹲下身和小孩平視,有些不可置信地觀察着,比他還茂盛一些的頭發,白皙柔軟的圓臉,小巧的鼻梁……上面還貼着一個粉色的創可貼,看着就是個四五歲的小孩。
但是,他跟朱魄一點也不像啊?朱大哥小時候一臉兇像,特别是在捕魚的時候。雖然他知道隻是長得兇,但剛認識的時候他還會總被吓住。
“窩就是陽陽,大哥讓窩來找你!”
終于對上了信息,陽陽開心極了,有了甄蔡叔叔的照顧,他一定能加速找到遲木!
“等等,你怎麼喊我叔叔喊他大哥,這輩分是不是有點奇怪?”甄蔡抓到了華點,把陽陽抱在懷裡一邊往回走一邊說,他也不打算問為何他們長得不像了,真男人頭上哪裡不能帶點綠呢……
“因為你長得有點老,看起來還有點歪。”陽陽歪着頭解釋到,他的雙肩包也被轉移到了甄蔡的背上。
“這孩子,怎麼能說大實話呢。”甄蔡心裡流淚,他這臉上都是被社會打磨過的痕迹……不過小孩是接到了,但後續還有些事情需要考慮,比如他要帶孩子多久,是否需要上戶口去讀個幼兒園什麼的……朱大哥這些都沒說清楚就走了,倒讓他沒有辦法。
回到拍攝基地,兩人的感情迅速升溫,陽陽覺得這個大人非常可靠也很親近,而甄蔡則覺得這小孩真可愛,有種莫名的吸引力,讓人總想摸摸他軟乎乎的臉頰。
不過,這孩子好像問題太多了,總是好奇地環顧四周好像對這裡一點也不了解似的,還問他戴在眼睛上的厚厚的兩個片片是什麼,或者是他手裡會發光的闆磚……
在甄蔡的細心解釋下陽陽也才知道這個東西和他的昆侖鏡作用差不多,零零碎碎說了些什麼後,小孩迅速陷入了疲憊,趴在甄蔡的肩膀上就睡着了。
“喲,甄導,出去放風怎麼還帶個小孩回來,我可要告你拐賣兒童了啊?”副導看到閑逛回來的甄蔡上前調侃道。
“這是我大侄子,來找我玩呢。”甄蔡草率地解釋兩句,副導也沒多問,轉而說:“是不是要準備開個會商量一下節目如何繼續?我已經給策劃他們發過消息了。”
“可以。”甄蔡簡略回複,把熟睡的小孩放回自己的房間的床上,摸摸軟軟的頭發,然後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