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暫的對視之後,是長久的沉默。
一條褲衩子帶着拖把救人的畫面實在太震撼,别說去敲開那扇門,面對一條褲衩子也不知道要說什麼,就是經過那門回自己家都有點瘆得慌。
那可就是一牆之隔。
兩人在樓下站成了兩尊石獅子,最後還是赢天瑞抹了一把臉。
“還是先回家吧,就算不敢住這裡,去住外面,也得上樓去拿東西。”
李朝顔點頭,她現在身上就一部手機和一串鑰匙……她剛才出門的時候都沒帶鑰匙,被壯漢甩上的門,還是警察找了房東來幫她開的。
“那就回家吧。”
兩人達成了共識,但是腳下依舊半步也沒動。
又是一段長久的沉默,兩人又一個對視,赢天瑞歎了一口氣,他好歹是個大男人,總不能讓一個年輕姑娘擋在自己前面。
于是,擡腳上了樓梯。
他是真的怕鬼啊,他要是有錢,保證頭也不回,立即轉身去一個離這裡遠遠的地方住下,這輩子就算是有事經過這裡他都選擇繞路。
但是,貧窮猛于鬼。
他沒錢換地方,就是鬼在他屋裡他也得繼續住。
一男一女,不同的兩人,有着相同的理由,視死如歸地踏着沉重的腳步上樓。
一樓、二樓……終于到了四樓,那扇熟悉的門出現在視線裡,赢天瑞和李朝顔的呼吸跟着腳步不由自主一起放輕了。
地上還有兩人留下的血迹,牆上菜刀砍出來的印子也還在。
大喇喇地提醒着兩人,幾個小時前這裡發生的一切。
嘶,這初夏的天氣,倒春寒也該過了,怎麼還這麼讓人後背發涼呢!
赢天瑞和李朝顔踏上最後一階台階,一左一右分開,那扇暗紅色的出租房防盜門落在他們眼裡,仿佛被神秘詭谲的黑色霧氣包裹着,且絲絲縷縷向外逸散,在經過的時候,兩人都忍不住縮起了脖子,颔首鞠躬行禮。
南無阿彌陀佛!
觀音菩薩、如來佛祖保佑!
兩人如出一轍、蹑手蹑腳到了自己的租房門前,快速開門,又蹑手蹑腳且快速進門,屏息關門。
整個四樓,安靜得仿佛沒有半個活人。
……
文宇本來就宿醉,一大早被吵醒之後又是驚又是吓,這再一睡就睡到了傍晚。
迷迷糊糊從床上坐起來,他人都是懵的。
直到他擡手抹了一把臉,卻沒看到自己的手,整個人一秒清醒,記憶全部回歸。
對,他變透明了!
清醒完,他悲傷地發現,自己并沒有因為睡了一覺就恢複正常。
他從床上起來,想了想,還是穿好了衣服和褲子,看着空蕩蕩的褲腿下面并沒有腳,他又去套了雙襪子。
他低頭看了一眼,這下有點人樣了。
“……”
文宇被自己的這個想法整無語,就那麼呆呆在床上坐了半天,一時間也不知道要幹什麼。
外間天色由亮轉黑,文宇那準備坐到地老天荒的姿勢終于動了。
他站了起來,走向了衛生間。
“沒事的,沒有鬼,這就是我!不是鬼!”
文宇深吸了一口氣,給自己做了十分鐘的心理建設,然後推開門,走了進去。
鏡牆裡,他看到一套“人形的衣服”踩着小心翼翼的步子走了進來……衣領處沒有脖子和頭,短袖下沒有手臂。
去特麼的!
這可比單一條褲衩子飄在空中都可怕!
文宇明顯看到鏡子裡那套“衣服”被吓到了,猛地抖了一下。
真真真真的很恐怖片!
就算知道那是他自己,也很難不怕啊!
文宇看不到自己,但是他能感覺到,自己從頭到腳所有的皮膚上的雞皮疙瘩都立了起來。
真的太驚人了!
肉眼3D近距離恐怖片!
暴擊貼臉!
在看了鏡子裡的“無頭鬼”半分鐘後,文宇終于炸毛似地逃了。
不行不行,他的小心髒快要被吓炸裂了!
再多待一秒鐘都不行了!
回到房間裡,看不到自己此時的樣子,文宇緩了好半天,才算是緩了過來。
咕噜。
天黑了,肚子也餓了,他從昨晚上8瓶酒之後,就沒吃過一口東西。
文宇翻遍出租房,最後翻出了一包不知道什麼時候買的泡面,看了一下保質期,還好沒過期。
草草對付了一頓,文宇更加茫然了。
接下來,接下來要怎麼辦啊?
他現在這個鬼樣子,根本出不了門,别說工作了,就是回家,他也沒法回去。
一個“無頭鬼”去坐公共交通,不得随機吓死n個路人。
要麼學百鬼夜行,要麼當一次牲口,讓他爸開着裝羊的車來裝他回去。
不不不,還是算了吧,他都怕把自家老父親給吓死。
【沒事吧?怎麼一天都沒動靜?】
【對了,你明天有拍攝,早上的場,别忘了。】
孫溪飛忙了一天,這才發現某個碎嘴子,今天格外安靜。
明天的拍攝?
文宇的心都在滴血,捏着手機來來回回好幾次,才回複過去。
【飛哥,我突然有急事,剩下三場戲拍不了了,你能幫我安排一下嗎?】
嗚嗚嗚,他的戲啊!
他這種小角色說白了和群演也大差不差,真不重要,随便一大把人都能取代他。
甚至就是少了這個角色,也無關緊要。
孫溪飛在那頭,捏着手機皺眉。
急事?
是什麼急事?
文宇那性格,雖然三天兩頭說不幹了,要改行,要跳槽,但還真不是個不靠譜的,估計是發生了什麼事情。
剛想要問兩句,劇組有人喊他,他隻好回了個【知道了,有空細說】,就跑去忙了。
文宇看着手機,再一次感受到,自己在娛樂圈就是一個可有可無的小透明。
慘,真是太慘了。
更慘的是,他從小透明變成了真透明,還不知道該怎麼變回去!
“啊啊啊啊啊啊!可惡啊!”
他仰天一聲吼,然後再次癱倒在床上。
可惡可惡可惡,死也讓他死個明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