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藍相間的機械表最終留到右手,金屬後殼帶着嚴景铄的溫度,有些發燙,和冰涼的綠湊到一處,手腕處難以忽視的沉重如同一副鐐铐。
嚴景铄滿意點點頭,順着表牽起林皓卿的手,語氣自然:“接下來去找她們?”
僵硬的手指還是洩露出嚴景铄的緊張,他果然隻是個毛頭小子,磅礴的朝氣和生命力讓人向往。
林皓卿瞥過兩人緊緊握在一起的手指,斟酌道:“我看過野外求生的節目,要用腰帶連着手腕,防止不小心走散?”
腰帶兩個字被加重讀音,幾乎是明示。
“你不喜歡我牽着你?”嚴景铄蹙起眉語氣有些急促。
“沒有不喜歡,”林皓卿抿了抿嘴唇:“隻是為了更安全。”
被婆婆看到也不容易誤會,林皓卿在心底默默補充。
嚴景铄顯而易見地松了口氣,他沒松開手,直接脫下外套套在兩人牽着的手上,随意纏了幾圈,打了個死結:“你不用害怕,我一定會保護你的。”
林皓卿盯着更顯眼的目标,欲言又止:“我也會保護你的,不過......”
“其實,我一直在這裡等你。”
林皓卿眨眨眼,沒明白什麼意思:“在這裡?”
“你和我想象的一樣漂亮!”嚴景铄臉有些發紅,眉眼處的陰影帶着成熟的深邃和認真:“我喜歡你很久很久了,我們不是一見鐘情,是命中注定!”
他真的有20歲嗎?
對方的告白像羽毛似得輕輕落在心頭,沒激起一絲波瀾,命中注定的等待,再加上對上混混時的中二發言,讓林皓卿更加深刻的意識到兩人的差距。
他竟然被自己30歲“高齡”擊倒了。
也許“等待真愛”對一個20歲的男孩來說是很酷很重要的事情,但對于此時此刻的自己,他不需要談感情,他更急切的是找到家人,把他們安全帶回去。
他知道自己某種程度上是在利用嚴景铄,但他更希望自己能付得起嚴景铄想要的“報酬”。
故事應當停止在他們結束簡單的交易關系,就此分開——讓這段奇異的旅途重回夢境。
林皓卿壓下心中的情緒,他明白,在當下這種情景,隊友必須保持步調一緻。
一緻的清白。
他轉過身,隔着厚厚的外套捏住嚴景铄的手指,冷靜道:“你聽過糖果屋的故事嗎?”
嚴景铄眼中的羞澀情動瞬間消失。
“你是說,我們像漢賽爾和格萊特那樣留下“白石子”以防迷路?”他立刻領悟林皓卿的言下之意:“既能不迷失方向,又可以标記已經檢查過的區域——”
兩人的目光同時落在剩餘的半包貼紙芯片上。
貼紙芯片設計時使用了微型自發電電池,隻要連接信号,随時可以展開屏幕工作。
“但是超過信号接受範圍。”嚴景铄抓了抓頭發:“如果可以增強信号......”
“暫時隻能當做“石子”用。”林皓卿觀察到芯片在接觸地面後的十分鐘,金屬光澤逐漸被純白色吞噬:“不引人注意,可以維持久一點。”
兩人選定方向沿着左手邊的牆壁出發,拉着手一路走一路留下貼紙。
明明隻是兩棟大樓的樓梯間,從外部看不超過五米的寬度,實際進入後卻走不到盡頭。弧形的牆壁甚至沒有明顯轉角弧度,但隻要走過,再回頭,地面上留下的貼紙立刻消失,要蹲在地上慢慢摸才能找到痕迹,林皓卿更加不安。
第一個出現的“異物”是一團白色的毛球,像一個倒在角落的懶人沙發,過于幹淨的白色讓人沒有使用的欲望,外層包裹了一層蛛絲一樣的纖維,纏繞成一層布。
沒有絲線交叉紡織的痕迹,纖維光滑又纖細,并不像濕巾和宣紙的工藝,是用什麼讓這些纖維組合在一起?膠水嗎?
這團毛球被戳的時候也會凹陷,但是力氣更大就會穿透表層,收回時表層又重新恢複原狀,也不符合膠水的原理。
林皓卿蹲着研究了半天:“要不要試試拆開這團絲線,也許可以從這裡固定到下一個地點,我們的貼紙可能沒有那麼多。”
“這可能不是一個很好的建議。”
林皓卿茫然的皺起眉頭:“難道還有不能破壞物體的規則嗎?”
“tong——”
極輕的聲音,好像有什麼東西磕到了地闆。嚴景铄頓了頓,輕輕晃了晃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
林皓卿意識到什麼,跟着嚴景铄站了起來,視線繞遠,一如往常無邊無際的白色空間,原本空曠單調的地闆,目之所及的邊緣,各種形狀的白色毛球隐隐約約冒了出來,七零八落的擺放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