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滿地嘟囔:“小武子,我想看月亮怎麼辦?”
武一鳴憋了半天才憋出三個字:“我去撈?”
季程曦被他的幽默逗笑:“好啊,你去撈。”
武一鳴:“……”
季程曦也沒有再為難他,而是打算看看能不能從他嘴裡套出點什麼話來:“小武子,我好無聊。”
“那你想如何?”
“陪我聊聊天呗。”季程曦真的想跟他聊聊天。
武一鳴不疑有他,順着他的話到:“聊什麼?”
季程曦決定由淺及深,先從最簡單的問題問起:“小武子可有兄弟姐妹?”
武一鳴:“無。”
季程曦:“小武子可否婚配?”
武一鳴:“否。”
季程曦:“小武子會做菜否?”
武一鳴:“會。”
這下季程曦不樂意了:“小武子,你會說一個字以上的話嗎?”
武一鳴:“當然。”
季程曦:“……”
這天聊不下去了,他氣呼呼道:“小武子,你一定沒有朋友吧?”
武一鳴一本正經道:“可以這麼說。”
除了一個人。
“我就知道。”季程曦百無聊賴地在地牢這小小的空間裡踱着步。
出去是不可能了,武一鳴腦子就算再不好使,也斷然不會放他出去。
就地牢這構造,外面的人恐怕也很難進來,想救他出去也沒那麼容易。
他不知道的是,因為季修被人救走一事,山月堂分舵對此處加強了戒備,否則蘇曉芙不會失手,他也早就已經離開了地牢。
季程曦順着“朋友”這個話題繼續發散:“可是我有,我有頂好頂好的朋友。”
“他們差點為我而死,我卻連他們在哪裡都不知道。”季程曦準備走溫情路線,說得聲淚俱下,“也不知道他們現在怎麼樣了。”
這回武一鳴沒有接話,他在思考自己能不能說,該不該說。
也是在這一刻,他忽然意識到自己可能真的做不了頂尖的殺手,因為他不僅話多,而人通常死于話多,遑論殺手;他還心腸軟,單是對季程曦他就起了數次恻隐之心。
一個心軟之人如何能成為殺手?這無異于是癡人說夢。
武一鳴不經意間輕聲歎了一口氣,糾結的神情悉數落入季程曦眼中。
他關心道:“小武子,你可是有煩心事?”
他是真關心,不是裝的。
“我有點羨慕殿下。”武一鳴望着地牢逼仄的空間,突然厭倦這種日複一日重複着一切的枯燥生活。
“别‘殿下,殿下’地叫了,喚我公子曦便是。”季程曦擺擺手,“其實不用羨慕我,我在宮裡的生活說起來也隻是比這處地牢大些,人多些罷了。”
外面的天地當真廣闊無垠,隻要見過一次曠野,誰也不會再想回到牢籠裡。
哪怕是華麗的、安全的,都不再吸引人。
他開始理解三哥為何要出逃,這宮外的日子過一天就會想要永遠過下去。
武一鳴想象不出宮中的生活是何模樣,但看着季程曦突然變得落寞的神情,他有些動容:“公子曦似乎不開心。”
季程曦在心裡大喊機會來了,面上卻不顯,依舊神色哀戚:“因為我找不到我的朋友了。”
武一鳴張了張嘴,到底還是什麼都沒說。
季程曦再接再厲,繼續打感情牌:“小武子,也許我再也見不到他們了。他們一個為我擋刀,一個為我挨掌,我卻隻能在這裡獨自神傷。說不定有一天還會死在這裡,連墓碑都沒有。”
“公子曦,你不用這樣。”武一鳴直言不諱,“我知你想從我這裡套什麼話。”
季程曦:“……”
早說啊!害他表演得這麼辛苦。
“好,明人不說暗話。”季程曦也不再繼續裝了,“小武子,你能不能告訴我大秦小秦怎麼樣了?就是那對長得一模一樣的雙生兄弟。”
“很可惜,我給不了你想要的答案。”
季程曦心一沉:“什麼意思?”
“火枝大人對其他人的命不感興趣。”武一鳴将自己知道的都說了出來,“當日林中一戰,我們的人隻帶走了兩位皇子,其他人的死活于我們而言,不重要。我這麼說,你明白吧?”
唇紅齒白的少年有些遲鈍地點點頭:“明白了……”
也就是說,大秦小秦是生是死武一鳴不知道,誰也不知道。
除非生見人死見屍,否則他無從得知他們的下落。
不過話說回來,沒有消息有時候也是一種好消息,起碼還有希望。
那三哥呢……
“那我三哥呢?”季程曦忙不疊地問,“我三哥怎麼樣了?它也在這地牢中嗎?”
武一鳴搖搖頭,選擇了隐瞞:“我隻看管一個地牢。”
可是看着季程曦快要哭了的表情,不知為何,他忽地不忍心,又緩慢地說道:“不過我聽說三皇子被人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