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衣褪去,少年和成熟男子的胸膛熾熱,一室春色,滿心蕩漾。
從邢侍衛到邢将軍,邢澤隻花了短短三年時間。
整個玥國都知曉朝中的少年将軍是領兵奇才,隻是無人見過他真正的面目。
更無人知曉,這少年将軍竟是敵國一名小小的侍衛。
邢澤看着幾乎模糊了視線的大雨,勒了勒馬繩,而後翻身下馬。
他有點想念一個人了。
三日後。
聲勢浩大的送葬隊伍往景陽山而去,訓練有素的各軍也已整裝待發。
紙錢滿天飛的同時,兵臨城下,刀劍相向。
兩軍對壘,戰況膠着。
當季青臨看清敵軍主将的臉時,瞬間失了下一步動作。
“阿澤,怎麼是你?”他臉上的震驚幾乎要實體化,“你可知你在做什麼?!”
邢澤臉上盡是從容之色:“青王殿下,很遺憾以這樣的方式與您再見。若君願意投誠,我必定向玥王求情,保大奉王宮和大奉百姓安然無恙。”
“呸,你做夢!”季青臨早已殺紅了眼,如今見自己的親衛竟做出此等不忠不義之事,霎時怒發沖冠,提劍又加入了厮殺當中,“要命一條,投降?這輩子都不可能。”
“那就别怪我不念昔日情義了。”邢澤方才那麼一說不過是戰術性拖延,他甚至季青臨的脾性。
要季青臨投降,不如叫他去死。
他此舉隻是在為一人争取時間,好裡應外合,直搗大奉皇宮。
戰況越來越激烈,季遇卻始終沒有現身。
邢澤不禁憂心起來。
莫非白王那邊出了意外?
而此時的重華殿亦亂作了一團。
“明兒,你快醒醒。”蘇曉芙坐在季昭明榻前,眼淚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就在發喪隊伍即将出發之際,季昭明突然感到身體不适,而後整個人陷入昏迷,任憑太醫如何診治都不見起色。
阮相宜聽聞消息,想趕來送藥,卻因一時急火攻心,也在瞬間倒地不起。
此前他一直想尋找機會讓季昭明服下卿古新制的藥,卻一直不得章法。
季昭明不吃藥的毛病也不知是誰慣的,說不吃便不吃。
偏偏那粒藥丸又與茴香豆差不多大小,且味道聞着就苦,他想要神不知鬼不覺喂季昭明吃下都不可能。
這下可好,兩人一起半隻腳踏入了鬼門關。
蘇曉芙将兩人安置在一處,太醫署的太醫們進進出出,一個個急得滿頭大汗,卻束手無策。
卿古也随侍一旁。
三皇子突然昏迷尚在意料之中,可阮相宜分明吃了他特制的藥,怎會……
他百思不得其解。
他同時為兩人施針布藥,亦是忙得額頭出了一層細汗。
一炷香後,卿古擦了擦淌至下巴的汗珠,聲音略顯疲憊道:“我能做的都做了,接下來隻能靠他們了。”
蘇曉芙聽了又忍不住紅眼眶:“多謝卿古小兄弟。”
她不明白老天爺為何待她如此,她好不容易可以名正言順地認回兒子,隻是差一個時機而已,命運就這樣殘忍地要讓他們母子分離嗎……
“明兒,快别睡了。”蘇曉芙憐愛地撫摸着季昭明近來又清減了些的臉,“隻要你願意醒來,我願意這輩子都不與你相認。”
人在無計可施之下,就會想将希望寄托于神明身上。
蘇曉芙當夜便去了昭音寺替自己的兒子和小師弟抄經祈福。
直到翌日清早,她才拖着疲倦的身軀回到重華殿。
季昭明沒有醒,阮相宜也沒有醒。
蘇曉芙絕望地淌着眼淚,握住季昭明的手,聲音嘶啞:“明兒,我已向大羅菩薩祈求用我餘生的運氣換你醒來。求你快點醒過來……”
她又呆坐了一個時辰,口中一直喃喃着:“隻要明兒能夠醒來,我可以不做他的娘,求求老天爺讓我的兒醒過來……隻要他能醒過來,讓我做什麼都可以……”
“我可以不和三皇子相認,我願意這輩子都聽不到三皇子叫我一聲‘娘’……”蘇曉芙早已說得口幹舌燥,卻仍舊不停地祈禱着。
許是上天垂憐,季昭明悠悠轉醒。
他醒來時聽到的便是蘇曉芙口中念念有詞的那幾句話。
“恩……恩公……”他艱難地開口。
饒是他聲音再小,蘇曉芙也還是聽到了。
她驚喜地俯身握住他的手:“明兒,你醒了!你真的醒了!你有沒有感覺哪裡不舒服?”
“我……我沒事。喀喀——”季昭明壓下喉間的癢意,迫切地想要确認一件事,“您方才說……說什麼?”
恍惚間,他好像聽到蘇曉芙說自己是他的娘……
不,不是恍惚。
他可以肯定自己真的聽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