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久未見了,您看上去還不錯。”
尤安向卓琰緻意:“沒想到會在這裡見到您。”
諾卡卸職而不卸責,擡腳舉槍,擋在了卓琰的身前:“站在那裡吧,米裡斯上校。這個距離對我們都好。”
尤安沒有争辯,架起雙臂表示無害,然後手腕翻轉打開終端,透明雙向的屏幕上是兩張不同時間、但是屬于同一個人的信息,單刀直入到:“這是金莉斯·德羅齊埃在軍部的戶籍,6月22日,我在離開軍團駐地之前最後一次查閱她的資料時,她的照片已經是灰白色,意味着已經進入犧牲待封存流程。”
“等到6月25日,我在主星再次查詢,她的資料已經完全存檔密封,系統顯示需要沒有多個部門審批才能調閱——你們都知道這意味着什麼。”
他們當然知道,按照狐人族規定,隻有因公犧牲的軍人有這個待遇。但是,諾卡聞言皺眉:“22号她給過我回信,我确定是她本人回應的,你可以問卓琰。”
他微微錯開站到一邊,餘光正好掃到卓琰的神情,想起什麼,有些心虛的眨眨眼:“……你說是吧?”
要不是此情此景不太合适,卓琰高低給他一槍。是你個大頭菇啊?光想忽悠人過拉幫忙,一句實話都不說,要不是尤安莫名其妙的出現在這裡,卓琰恐怕下輩子都想不到金莉斯是軍籍!
卓琰冷淡的掃了一眼諾卡,點頭算是證明。
尤安:“你們聽我說完。最初我以為她參加了某項特殊任務,為了人身安全而秘密銷戶,就沒有繼續關注。但是就在那一天,我收到了和我平級的一個太空軍上校連升兩級的消息;幾天之内,長老手下的一個外宣部長也升了一級。而他們都有一個共同的特征,”
尤安看着地上蠕動的男人,慢慢道:“他們昔日都是金莉斯·德羅齊埃的直接上級。”
那麼這件事裡面的問題就很明顯了。衆所周知,有功之臣帶不飛老上司;但若涉及到可能讓人閉嘴的腌臜事,打點是一定得到位的。
卓琰看着尤安,不相信他會被漏下:“你就沒升?”
尤安:“級别沒動,但是得到通知明年可以優先挑選候補的新兵。”
所以這個人屬于占了便宜之後還過來拆長老的台。卓琰不評價這種事,繼續問:“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他上報過?”
被提及的男貉人在地上自以為悄無聲息的爬行,一隻手已經快要碰到尤安了,用咕嘟冒泡的嗓子嘟囔:“你得救我,他就是一個通緝犯,被發現了隻有死路一條……”
“你面前的這位也是一樣的,”卓琰好心提醒:“他是在職在崗在役軍人,無故僞裝入境,依照豹人族法律,允許就地擊斃。”
男貉人又顫巍巍的收回手。尤安則在門邊坐下了:“我當時仍舊沒有意識到金莉斯會出事,直到主星派團隊去浮越府的武器展,我被排除在外,我才發覺哪裡不對。”
他舉起手腕:“我的終端被監控了,24小時全方位的,包括軍事通訊……有人在防止我和外界聯絡。”
“我找了一些幫手,”他說到這裡躊躇片刻,看了一眼卓琰:“他們幫我進行了技術突破,發現正是從22号金莉斯的檔案以‘死亡’封存那一天開始,我被嚴密監控了。”
或許是為了盡量取信于人,尤安說的非常詳盡:“金莉斯之前救過我,我知曉她的‘死亡’可能有問題,不會置之不理的。”
前半句聽着還蠻真,後面的卓琰兩人直接忽略,場面話聽聽就行,還能真信?卓琰略一思索:“所以你找到了金莉斯在主星的聯絡員?”
“是的,我解包了他之前的曆史信息。金莉斯從6月19号開始,就以超出正常頻率的方式連續發送信息,但是主星這邊從未回複。”尤安搖頭補充:“可惜我看不懂上面的暗語。”
“一直到22号,主星這邊下達明确指令,一切特情斷開與金莉斯的聯絡,慶典之後會有新人接手她之前的任務。”
諾卡腳尖碾上地上男人的耳朵:“你也收到了?”
男人拼命應和:“對,我收到了!我是聽從命令行事的,我沒有自主權,你們放過我吧……唔!”
諾卡腳下用力:“你敢說金莉斯沒有向你求援過?你就這麼看着自己的戰友被交到敵人手裡,你又算什麼好東西!”
他怒火上頭青筋畢露,卻不是因為腳下這個烏蘇裡貉人,而是因為某些尤安沒有說出來的、更加離譜的真相——
為什麼22号之前金莉斯發送給諾卡的消息被攔截了,但是發送給主星的卻沒有?
因為攔截的人知道主星那邊會放棄她!這就是一個内外勾結、沆瀣一氣的陰謀!
眼看地上的烏蘇裡貉人已經進氣少出氣更少了,卓琰卻沒有勸阻。他也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他親眼見過金莉斯那一次比一次急促的來信。遠離家鄉的女狐人九死一生拿到了情報,卻在一無所知中被上級、同伴放棄了。
她努力抓住每一個可能的間隙求救,好容易等來了諾卡的回音,緊接着又是斷聯,可她依然不放棄,一直一直,一直在掙紮,直到真正落入敵手。再無音訊。
她是懷着怎樣的心情一次次的呼喚着不予回應的戰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