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十六歲,還很純潔。是不是聽不得這種成年人的刺激話?”
“……”
“……”
傅斯霆感覺自己好像動畫上碎掉的紙片人,掉成了一片一片。
要不是親耳聽到,他都不能相信這能是厲非親口說出來的話。一如之前在玄關門口被掐了腰一樣,完全讓人發瘋。
然而,事實上厲非不僅說了,似乎還在等他的答複……可怕得很。
傅斯霆甚覺荒謬。直到被盯了半晌,才艱難地擡眼:“剛才……”
“嗯?”
“剛才,不是說還要去陽台……看看綠植。”
他聲音都啞了。
……
陽台對着太陽,一派生機勃勃的綠意。
一盆盆傅斯霆根本就不認識的植物——有的吊在盆裡藤蔓垂落,翠綠的心形葉片順着花盆邊緣傾瀉。有的細長葉子舒展,白色小花散發着清涼香氣。
有的看着像厚厚的仙人掌,但是又沒有刺。有的葉子肥厚、像蓮花般層層疊疊。還有多肉泛着粉嫩或淡青的色澤,仿佛是精心雕琢的玉石。以及長成一串串飽滿圓潤的葡萄……
“都是你種的。”厲非說。
“……”
手又被握住了。厲非拿着他的手去觸摸其中一盆小植物。淡淡的小絨毛,觸感很神奇。
“這叫多肉熊爪,你最喜歡的一盆。”
“……”
傅斯霆胡亂點點頭。
十二年後的他,不僅會開公司,還會……種花?
“好了,現在整個房子都看完了,有什麼想問的。”
傅斯霆應該有很多要問,但又想不出要問什麼。
他站起來,陽台外面夕陽正在西下。大片大片的雲彩被染成了絢麗的深紫,在天空中肆意舒展、變幻。
别墅外的花草樹木,也都被勾勒出清晰的金邊,倦鳥成群結隊地歸巢,一道道黑色剪影劃過天空。
“……”
厲非微微眯起眼睛。
這一刻夕陽餘晖輕柔撒在傅斯霆臉上,幾縷發絲在微風中輕動。那雙清澈而純淨的眼眸,在夕陽的映照下宛如一泓被染透的清泉。
看來人失憶後,眼神确實是會有變化。
其實在厲非眼裡,傅斯霆的眼睛一直都特别幹淨。隻是後來的幹淨裡,沒有那麼多的青澀和懵懂罷了。
他想,大概任何人都會覺得自己愛人的幼崽形态非常可愛吧。比如這一刻,他看高中傅小霆。
他想着,下意識又一次伸出手,然後一如既往成功地……又把傅小霆給弄僵硬了。
“……”
厲非很無奈:“怎麼,到現在還怕我啊?”
“……”
“還是說,”夕陽下,他黑瞳帶着笑,望着緊張到嘴唇抿成一條線的男人,“還是說,高中時候的傅斯霆還太純潔,戀愛都沒談過,一下子接受不了自己突然有了……男朋友?”
“是這樣嗎,接受不了男生?”他靠近他。
“還是接受不了自己的男朋友已經是個二十八歲的大哥哥?”
“……”
“其實我們同歲,我隻比你大半年。”
“但你現在畢竟認為自己隻有十六歲。所以二十八歲的男人……對你來說都已經不是哥哥,而應該已經可以叫‘叔叔’了吧?”
他隻是稍微逗他,也不知道哪裡觸動了傅斯霆的神經。
眼前青年蒼白的臉刷地一下就熟了。
映着夕陽,就顯得更紅。
厲非:“……”
傅斯霆的皮膚本來就比正常人白,一向稍微紅起來就特别明顯。厲非以前逗他也經常會逗得紅溫,但從沒紅溫成這樣過。
要不要對失憶的男朋友那麼壞啊……他一時猶豫。
可身體還是逼了過去,都快貼到鼻尖:“傅小霆,其實……”
“不是!”
傅斯霆艱難打斷,嘴唇都在蒼白顫抖。
“我沒有不能……”
“我沒有,不能接受……男朋友。”
“……”
“……”
“二十八歲……也不是。”
“也不是……叔……”
叔叔兩個字好像燙嘴。傅斯霆臉憋得通紅,閉緊薄唇,不做聲了。
厲非:“……”
總而言之就是十六歲的傅小霆也沒覺得男朋友那麼難接受,是吧?
畢竟高中生版的男朋友确實和後來的語言風格不太相同,厲非現在隻能努力猜。也怪他,小刺猬現在直接被他逗自閉了,成了一隻緊閉的小蚌殼。
明明二十八歲的傅斯霆性格穩定、驕陽似火。
是什麼讓高中時還這麼孤僻别扭的少年,沉澱成後來那樣。小蚌殼要經曆多少殘酷打磨,才能擁有圓滑的明珠。
厲非眸光沉了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