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垚見到王娥,眼中頓時湧出淚水:“王娥姐姐!你沒死,真是太好了!以後咱們都不會死了!”
見她們像是有私房話要說,村民們很有眼力的散去。
王娥坐在王垚身邊,珍重的握住她的手:“垚兒,你怎麼樣?昨晚……到底發生了什麼?”
王垚抹了抹眼淚,聲音有些哽咽和虛浮,眸光卻亮:“前日王大壯幾個忽然闖進我家,把我綁着去了祠堂,我又餓又冷,昏昏沉沉的,昨晚醒來時已經被捆在了竹筏上。眼見着大浪卷過來,心裡想着這輩子算是完了,我恨得直咬牙。”
王娥聽到王垚被綁在祠堂,就不由得握緊了拳頭。
祖宗祠堂平日裡并不讓女子進入,想不到王垚初次進去,卻是因為要被犧牲。
王垚激動地繼續描述着:“可沒想到周圍突然起了大霧,接着不知哪來的一股力氣,直接将我送回了岸上。當時趙三嬸子還扯着舌頭不依不饒,結果,河中央突然出現了一位神女!她穿得仙氣飄飄金光閃閃,腳下踩着祥雲,簡直美得像畫裡走出來的!”
“那神女說我福澤深厚,說她是河神,不需要新娘獻祭,還說要咱們以後用五甕水祭祀就行。她還警告村民,要是再敢獻祭少女,就水漫村莊!後來,我爹回來了,我就被送回家了。”
她說完,眼中滿是感激:“王娥姐姐,你說這神女是不是個好神仙?我以後一定要好好供奉她!”
王娥眸光閃了閃,隐約猜到這一切與公主有關。
畢竟今天公主提到“王垚”的名字的時候,十分熟稔,不像是剛剛聽說的。
但想到公主有意隐瞞,定然有其深意,便也不點破,隻是微微一笑:“是啊,神女真是慈悲。”
王垚拉着她的手,又問:“王娥姐姐,你這幾天去哪兒了?我們都以為你……”
王娥聽出了她的未盡之言,輕聲道:“自從我抽了河神的簽,心中難過,就日日去河邊哭訴。前幾日的晚上,我在河邊遇到了公主殿下,公主殿下憐惜我的遭遇,就把我帶回行宮照顧。今日公主聽說昨夜的神異,才知道已然無事,着人送我回來。”
“咱們大啟朝的公主?皇帝陛下和皇後娘娘的女兒?”王垚忙問。
王娥颔首。
王垚聽得目瞪口呆,半晌才感歎道:“咱們真是撞了大運了!王娥姐姐,你有沒有想過……留在公主身邊為奴為婢?那可是天大的福氣啊!”
王娥笑了笑,語氣平靜:“我哪有那樣的福分?宮中規矩森嚴,我這樣的出身,連粗使宮女都不如,怎敢奢望?”
王垚卻不這麼想,她握緊王娥的手:“公主已經救了你,說不定會破例呢!”
王娥搖搖頭,目光溫柔卻堅定:“垚兒,咱們能平安度過這一劫,已經是天大的幸運了。至于以後的事,走一步看一步吧。”
王垚歎了口氣,點點頭:“也是。不過,咱們總得做點什麼報答神女和公主的恩情吧?”
王娥想了想:“我想去寺廟為公主幾人點上長明燈,祈求她們平安順遂。”
王垚眼睛一亮:“這主意好!我陪你去!”
兩人相視一笑,連日來的陰霾終于被驅散。
王娥看着窗外的陽光,心中感慨萬千。
雖然未來的路仍有許多未知,但至少眼前的難關已經過去,她們終于可以喘一口氣了。
……
晨光初破,江面之上浮金躍彩。
三艘樓船巍然泊于碼頭,船身以桐油浸透的楠木打造,甲闆寬闊如殿前廣場,船首雕着鎏金螭吻,龍目嵌着鴿血石,在朝陽下灼灼生輝。
十二面錦帆次第升起,絹面繡着祥瑞,金線在風中流轉如星河傾瀉。
數十艘護衛船如群星拱月,船頭架着包銅弩機,旌旗獵獵作響。
世安公主提着水紅裙裾奔上主船甲闆,驚得腰間九環玉禁步叮咚亂響。
她扶着雕花欄杆望向江面,但見船身破開粼粼波光,腳下卻絲毫不晃,忍不住嚷道:“二哥哥!這船比宮裡沉香辇還舒坦!若是運河能直通長安,咱們何苦受之前的馬車颠簸之苦?要我說,實在不行,幹脆遷都洛——”
“世安!”湯易儒截住話頭,玄色蟒紋披風被江風卷得翻飛,“宗廟社稷在長安已曆三朝,豈能為行船便利輕言遷都?這般孩子氣的話,切莫再提。”
帝後二人含笑回去船艙,将空間留給世安公主發瘋。
世安公主吐了吐舌頭,轉身撲向擺滿珍馐的檀木食案。
案上金絲琺琅盞盛着荔枝膏,越窯青瓷盤托着蜜餞,還有整隻的炙全羊架在銀炭爐上滋滋作響。
“我就随口一說嘛……”她咕哝着掰了塊胡麻餅,“哎,煥姐姐,這餅子比尚食做的還酥!”
煥遊笙立在桅杆陰影裡,聞言微微颔首。
這餅子就是尚食做的。
她今日換了身玄色勁裝,袖口束着金絲護腕,發間隻簪一支素銀簪,卻比滿船珠翠更顯清冷。
忽聽舷梯傳來腳步聲,慕容遙握着未出鞘的長劍踏風而來,松石色圓領袍被江風鼓蕩如帆。
“煥姑娘,可願賜教?”他劍眉微挑,“久聞姑娘身法精妙,今日江天遼闊,正是切磋的好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