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父瞳孔一震,說話更加磕巴了。
“還,還給她?可她已經……已經……”
閻月知道他想說什麼,孫芸已經死了,金銀如何還給她?還給她又有何用呢?
她斜睨着繼父說:“你管不着。那是她賺得銀錢,她想如何處置就如何處置。哪怕是扔進海裡,她也不想給你們花一個子兒!”
繼父垂下頭猶豫,孫母卻從眼冒金星中緩過神來,急急地問:“如此,芸兒便放過我們了?”
閻月道:“這便是孫芸姑娘的怨氣所在了。若你想解開這股怨氣,隻能如此。”
孫母忙不疊點頭,又問:“那,那孩子他爹呢?”
閻月想了想說:“孫父的怨氣,根結自然在孫芸身上。他視如珍寶的女兒,被你哄騙,受到此等非人折磨,自然是怨極了你。但若女兒的怨氣散了,想來他的怨氣也就跟着散了。”
“真的嗎?”孫母哭着問。
閻月反問:“你以為,他們樂意被困在凡間,不得往生嗎?”
孫芸繼父原本有些懷疑,閻月是不是早前認識孫芸,從她口中知曉了家中秘事,故意來敲竹杠的。
不料,她竟要求取來紙筆,說孫芸要她幫忙寫出給家裡送回的每一筆錢。兩三月一次,三年十幾筆記得清清楚楚,甚至還說出了當年孫父用藥的價格。這個隻有孫母、孫父和孫芸知道,也沒必要跟外人說。
最後,閻月更是寫出了孫母和他給孫芸收屍時,從她身上取下的钗環首飾。這個隻有當時來通知的官差和他們夫妻二人知曉,容不得他不信了。
繼父接過閻月長長的單子,有些咋舌:“這……這麼多?!”
閻月冷笑一聲:“要錢的時候不是還嫌少麼?”
看着他面色青了又白、白了又紅,閻月道:“三日後酉時末,我在西邊城隍廟等你們。”
“三日?”
繼父驚道:“三日時間,我們如何能湊出這麼多錢?”
閻月看了眼孫芸,說:“這就不是我能管的了。孫芸姑娘今日怨氣加深,我隻怕她等不到你們慢慢來,就會變成厲鬼了。到時,錢可就沒用了……”
“得拿命抵。”
最後四個字,讓二人臉色駭然,不敢再推脫。
閻月大步踏出小院,披風在夜色中揚一團紅色,竟真的有幾分不凡氣場。
随後小院憑空卷起一股狂風,将立在牆邊的農具全部掀翻,甚至連牛車都挪了地方。
盡管中年男人緊緊護着孩子,可老牛和雞鴨受驚大叫,仍是吓到孩子,“哇”一聲大哭起來。
孫母連忙撲過去,将孩子護在二人中間,不料那風隻是卷了幾圈,便又散去了。
繼父一把将孫母推開,罵道:“你這惡毒賤人!莫要再靠近我兒!”
他抱着孩子回了屋,獨留孫母癱坐在地上,嗚嗚哭泣。
閻月聽見院裡的動靜了,她解下披風抱在懷裡,對追上來的周霖和孫芸問:“你們這不是能吓唬人嗎?”
周霖看了眼神情有些恍惚的孫芸,說:“若非她怨氣加深了,我二人也弄不出這麼大動靜。”
閻月吓一跳,趕緊上前去勸孫芸:“别介啊……”
誰料在她距離孫芸隻有半臂距離時,孫芸表情突然極其痛苦,閻月吓得朝她伸手想要安撫:“姑奶奶你别吓我啊……”
沒等她把話說完,周霖猛地扯過孫芸,向後飄離一丈之遠,對閻月制止道:“别過來!”
閻月不敢再動,磕磕巴巴問:“她,要化作厲鬼了?”
周霖說:“不,是你。我們不能靠近你。”
“啊?”
閻月怔了怔,心裡有些感動:“是因為,你們會吸我的陽氣、折我的壽嗎?”
周霖卻說:“不是。”
得,自作多情了。
閻月隻好問:“那是因為什麼?”
周霖遲疑了片刻,說:“不知道。你周身有股煞氣,我們不敢靠近。”
巨痛讓孫芸從悲傷恍惚中回過神,抱着雙臂說:“好疼。剛才你突然靠近,我感覺那股煞氣,幾乎要把我撕碎了。”
閻月難以置信地低頭看看,指着搭在手臂上的紅披風問:“是因為城隍爺的披風吧?”
周霖搖頭:“從樹林第一次見你,就是這樣。”
“啊?怎麼會這樣?”閻月迷茫地眨眨眼,随即意識到:“就是說,你們雖然能纏上我,但是根本不能近我的身,所以也不能害我?”
周霖哭笑不得:“我們何止不能害你,我們誰都害不了啊!但凡我們能自己解決執念,何至于被困在凡間飄蕩?”
閻月重重松了一大口氣,難怪加上李鐵柱他爹,這些人也沒一個靠近過她三尺内距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