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塵神色凝重,難道她能感受到他身上的煞氣,隻是一直沒說?于是追問:“那我,哪裡特别?”
他眼神太專注,不同于往日的吊兒郎當,透出一股子認真和探究。
閻月不敢随便應付,謹慎措辭回答:“你特别貴氣、特别大方、特别俊朗、特别好心……”
見白塵表情略略扭曲,似乎仍然不滿意,她隻能絞盡腦汁繼續說:“你還特别能吃、特别愛幹淨、特别……哦哦,你武功還特别好!那天我都沒看見你從哪冒出來的,簡直像神仙顯靈一樣……”
“行了!”
白塵捏捏眉間打斷她。他就不該想那麼多,這小傻子分明就是死過一回,容易招鬼,身上便沾了些死人的煞氣罷了!
白塵飯也不吃了,直接回房了。
“我真可憐,攤上這麼個陰晴不定的主子。”閻月歎了聲,回頭對小二說:“麻煩你幫我把這些飯菜都端去那間下房去,我去那吃。哦,再拿壺酒!”
周霖看着滿桌的飯菜,笑嘻嘻道:“月姑娘太客氣了,我們鬼吃一頓能管好久,不必日日都吃。這麼豐盛,叫我們怎麼好意思……”
閻月白他一眼:“不是給你吃的。”
周霖當即不樂意了:“呵,喜新厭舊是吧?咱們才相識多久,這麼快就膩了?你這厭舊的速度也太快了點吧?”
劉傑卻敏銳地察覺到異樣:“姑娘,是有小梅的消息了嗎?”
周霖啞了聲,瞬間明白這桌酒菜的目的。
閻月沉默地點點頭。
劉傑笑着說:“沒事,姑娘你說吧!小梅若是被别人贖了身,去過正經日子了,我為她高興還來不及!若她被賣到了别的青樓……”
他苦笑一下繼續說:“那我也做不了什麼,過去守着她就是。等她離開人世的那天,看見我就不會害怕了。”
閻月拿起酒杯,仰頭将酒盅裡的酒一口悶了。
周霖道:“哎哎,給劉兄準備的酒,你怎麼喝了呢?”
閻月卻恍若未聞,直接又連幹了兩杯。周霖沒法伸手阻攔,隻能絮叨她:“哎呀哎呀!酒不是這麼喝的,這喝不了幾杯就醉了啊!”
閻月腹中升騰起一股熾烈的熱意,終于鼓足勇氣,将酒杯重重拍到桌上說:“她死了。”
劉傑愣住,“怎麼……會?”
閻月道:“你去青樓要人的時候,她已經死在裡面了。老鸨就是因為交不出人,才惱怒之下對你下了重手……”
劉傑完全呆住了,不由自主站起身,“怎麼……怎麼可能?她,那時,就……”
長久的沉默,使空氣變得無比沉重壓抑,閻月心裡好像也壓了塊大石頭。
不知過了多久,劉傑終于又開口問:“她是怎麼死的?”
閻月如實道:“據說是想要逃走,被老鸨抓回來,就拿剪子戳進喉嚨自戕了……”
她沮喪地垂着頭,突然感覺空氣似乎有哪裡不一樣了,就聽周霖說:“劉兄!你冷靜些!月姑娘還在這兒!”
閻月擡頭,發現劉傑的眼睛似乎有些發紅,表情也開始猙獰起來,急得站起身:“老鸨已經被官府抓走了!你别沖動……”
她一時心急,把不能觸碰他們的事抛到腦後,上去拍劉傑的肩膀想要安撫,卻聽劉傑發出尖銳詭異的慘叫聲,吓得趕緊縮回手。
劉傑肩膀被她觸碰過的地方,冒起絲絲黑氣,好在巨痛喚回了他的理智,沒有再繼續轉變惡鬼。
閻月難以置信地看看自己的右手,倉惶無措地解釋道:“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我也不知道,怎麼會這樣……”
周霖仔細觀察劉傑,見他平靜了些,連忙說:“劉兄,你千萬要冷靜!若變成惡鬼,你會傷害無辜的人!到時你就不是你了,小梅姑娘,就再也認不出你了!”
劉傑終于徹底冷靜下去,猙獰的表情和發紅的眼睛,也漸漸恢複正常。
他癱坐在地上,抱着膝蓋痛哭:“我,我真沒用,我不能替小梅報仇……她那麼膽小的一個人,該有多絕望,才選擇如此慘烈的死法……”
“我說過要保護她,可我沒做到……”
“她獨自一人離去,該有多害怕啊……”
閻月鼻子酸酸的,周霖也吸收了一杯酒的精華,沉默坐在一旁。
一人兩鬼不知枯坐了多久,閻月的屁股都麻了,劉傑突然長長地歎了口氣。
“二位,我要去找小梅了。她一向膽小,說不定不敢自己過奈何橋,在橋頭等我呢!”
閻月連忙點頭,問:“需要我幫你做什麼嗎?要不要請和尚給你做場法事?”
劉傑笑了下,搖搖頭說:“還要多謝月姑娘。若非有你幫忙,我還在傻等在此呢!既然小梅早就去了,我也不再浪費時間了。我想去我們定情的地方再看一眼,就去找她了。”
閻月問:“你們定情的地方在哪?”
劉傑說:“是我們村附近的一條河。河很清,她常去那洗衣裳。河邊有塊半人多高的大石頭,她小時候最喜歡站在那塊大石頭上,跳到我懷裡……”
“等等!”
閻月昏昏沉沉的腦袋裡,閃出一個畫面。
不會這麼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