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府内,鄭老爺正在翹首以盼:“仙師當真這麼快就來?”
管家颔首道:“老爺放心!清虛觀仙師一貫重諾,說正午前後到,一定就能到。”
鄭老爺點點頭,管家又說:“老爺這下終于可以放心了。清虛觀威望極高,不僅得百姓擁護信任,連皇室的祭天大事,都會請清虛觀的仙師來鎮場呢!”
鄭老爺道:“我自是相信清虛觀的。隻是他們超脫俗事,沒想到隻是一封拜帖,就把人請來了。”
管家道:“趕巧了!恰好齊仙師就在隔壁容山,咱們當成天大的難事,可對人家仙師來說,或許隻是舉手之勞罷了!”
鄭老爺問:“這位齊仙師,就是欽天監想請去的那位嗎?”
管家道:“正是呢老爺!齊仙師天資出衆,十幾歲就捉過大妖厲鬼。欽天監本想請他去任職,結果清虛觀說,這位齊仙師日後還要擔起清虛觀,實在無暇分身,就這麼給婉拒了!”
鄭老爺連忙整理衣着:“這麼說,齊仙師可就是清虛觀的未來掌教,咱們可千萬不能怠慢了!叫人取明前最新的龍井來!你再去看看午飯,叫廚房備好了,等仙師到了便上菜,切勿耽擱!”
管家剛去不久,門房便恭恭敬敬迎來齊昭陽。
他年紀尚輕,看起來不過二十二三歲的模樣,月白色素衣上并無過多配飾,卻依舊透出一股非凡的氣度,沉穩規矩地向鄭老爺行禮:“在下齊昭陽,有禮了。”
鄭老爺連忙還禮:“天師客氣了!快請進!”說罷對身旁的丫鬟說:“快上茶!”
随即鄭老爺親自引着齊昭陽進入廳堂:“天師舟車勞頓,快喝口茶,歇一歇。天師還沒用午膳吧?府中一切均已備好,立刻就能開宴。”
齊昭陽着急趕路,的确沒吃午飯,便颔首道:“有勞了。”
他接到請帖時,看到邀請人是臨江城鄭家,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臨江城。
她或許還在?
菜品十分豐盛,但齊昭陽口腹之欲不高,就着跟前的兩盤菜極快用完了。
他着急辦完事去找閻月,于是見鄭老爺也吃得差不多了,立即開始詢問鄭家的情況。
鄭老爺說:“我與夫人膝下為一獨子,名喚鄭謙,自幼體弱多病,于去歲末撒手人寰……”
鄭老爺說着眼眶泛紅,緩了口氣繼續說:“不想前幾日,有個打扮怪異的姑娘找上門,說是我兒的故交。我隻當她是來打秋風的,結果她又說什麼,是我兒托她來看我們夫妻的,還說我兒陰魂不散,不得往生……”
他語氣有些愠怒,“我料定她是行走江湖的坑蒙拐騙之徒,得知我與夫人失了獨子,特地前來行騙,就将人轟了出去!不想沒兩日,她又送來了這個……”
他從管家手中接過幾張紙,遞給齊昭陽,說:“這上面記錄了不少我兒與我們夫妻倆的瑣碎小事,還有我兒愛看的書、喜歡的吃食之類,樁樁件件都是真。我實在有些拿不準,隻能将天師請來。”
齊昭陽掃過紙張記錄的瑣碎小事,問:“知曉這些事的,定是府中可信的老人。不排除府中人勾結外人,共同行騙的可能。”
鄭老爺說:“可我仔仔細細盤問過了,未見有何可疑之人呢?而且近身的家仆簽的都是賣身契,勾結外人蒙騙主家,這錢他們有命賺也沒命花啊!”
齊昭陽問:“她要多少錢?”
鄭老爺怔住,迷茫地看向管家。管家回憶着說:“頭一回還沒提要錢,就被趕出去了。第二回,就幹脆沒讓她進門……”
鄭老爺連忙找補道:“我們一時難辨真假,特地留了她的地址,叫她等消息。想着等齊仙師過來,将那女子一并叫過來,介時不論她如何裝神弄鬼,有齊仙師在,都能揭穿她的把戲了!”
齊昭陽微微皺眉。
這“陰陽眼”他隻聽說過,可這些年走南闖北,從未見過真正擁有陰陽眼的人。多數都是打着陰陽眼的旗号招搖撞騙,利用逝去的人,從活着人手中蒙騙錢财罷了。
鄭家事關兒子,所以将信将疑,但又怕被騙,所以才花重金将他請來。這樣不論是真是假,他們心裡終歸都能踏實了。
也罷,來都來了。
于是齊昭陽道:“那便把人請來吧!”
*
鄭老爺念叨着獨子鄭謙坎坷的小半生,又說起兒子病故後,鄭夫人傷心過度,一病不起。
齊昭陽被迫聽着鄭謙多麼聰慧、懂事、善解人意,心裡卻隻想着趕快把事了了,就可以去找閻月了。
正胡思亂想着,就聽管家說:“老爺!仙師!人來了!”
一柄夜墨流深般的黑傘,闖入視線。
來人撐着傘,遮着頭頂上的陽光,向前傾斜的傘沿擋住了臉。
一襲玄衣似鴉羽裁裳,幽光浸潤着錦絲,如墨韻流淌。繡線幽微,似暗夜星芒隐于襟袖,素縧垂落,凝沉出冷肅尊貴的氣象,令人不敢小觑。
齊昭陽不由自主地就站起了身,鄭老爺也不敢獨自坐着,跟着站起來。
那人除了手中舉的黑傘,另一隻胳膊還拿着一把黑傘,神秘又詭異。
待那襲玄色踏上台階,露出傘下的面容,齊昭陽頓時錯愕。
“閻姑娘?”
鄭老爺震驚道:“你們……認識?”
閻月也很意外,收起黑傘問:“齊昭陽?你怎麼在這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