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霖說:“我怎麼覺得這個南青怪怪的?她是不是有些聽話得過頭了?”
沈學舟回憶着說:“這丫頭從第一天出現就這樣。其實我收她不過三年左右,是她自己找上我的,非說要跟我學做生意。”
“那時候這個孩子楞啊,腦子直來直去,一點彎兒都不帶拐的!又傻又呆,還是姑娘家,我實在是不想收她。可耐不住她死纏爛打,天天跟我屁股後邊伺候,我實在沒辦法,這才開始教她。”
“沒想到,這丫頭還挺聰明,學認字、學算賬,真是快得很!好多東西,教一遍就會,記得比我還清楚,我就沒見過腦子這麼聰明的!不好的點也還是軸,不太會變通。”
周霖不解:“既然是聰明人,那怎麼會軸呢?”
沈學舟說:“就有一回啊,下毛毛雨,她跑過來給我撐傘。我就覺着雨小,淋着點也沒什麼,跟她說不用打傘,淋淋雨挺舒服的。嘿,你猜怎麼着?”
見二人沒吭聲,他繼續道:“第二天下大暴雨,她把我拉雨裡去,說讓我更舒服!好家夥,澆得我那叫一個透心涼,當天晚上就風寒發熱了!”
“哈哈哈哈……”
兩人放肆大笑,閻月咯咯笑着說:“她真有趣!”
沈學舟無奈歎氣:“可别提了!這三年呐,我那是事無巨細、手把手地教,真叫一個心力交瘁啊!好不容易把她教得八面玲珑,她管的店生意終于紅火起來,我還沒嘗着甜頭呢,就一命呼嗚了!唉!”
閻月道:“再八面玲珑,不還是在你死之後被排擠了麼?”
仨人聊得火熱,突然叩門聲響起,南青端着一盆熱水進來。
她掃了屋子一圈,收回眼睛說:“東家,小的給你打了盆洗腳水。”
閻月受寵若驚趕緊接過來:“這這,你不用幹這些事的!我請你是去做掌櫃的,又不是去做下人!”
南青恭恭敬敬颔首道:“掌櫃也是東家的下人。”
閻月看了一眼沈學舟,心說:果然軸!
哄走南青之後,閻月輕籲口氣,對沈學舟感歎:“你都教她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了?我甚至覺得,她剛才打算直接給我洗腳!你該不會欺負人家小姑娘年輕漂亮,占人家便宜來着吧?!”
“天地良心!”
沈學舟舉手發誓:“我對她一丁點兒龌龊心思都沒有!我堂堂沈家二爺,若癡迷美色的話,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何必對身邊人下手?何況還是我親自帶的徒弟!”
閻月哼哼道:“别讓我知道你欺負過她,否則我定讓你灰飛煙滅!”
*
次日一早,閻月随南青再去食肆。
食肆早上并不接客,但後廚早早就要開始忙活備菜等事項。南青将店門打開,後廚一個胖胖的女子便對她說:“來了,去把後院那車芋頭卸了。”
南青破天荒沒動彈,隻回道:“胖嬸,今日我便辭工了。等掌櫃來,我跟他說一聲便走了。”
胖胖的女子滿臉驚愕:“你,你要辭工?”
南青點點頭,便安靜地坐在座位上等。
掌櫃來時,後廚的人、小二都齊刷刷站在店裡,他皺眉道:“不在後廚忙活,都站在這作甚?”
小二急忙上前:“掌櫃!南青說她要辭工!”
掌櫃剛摘下帽子,突然左腳絆右腳,差點平地摔倒!
他深吸兩息,來到南青面前,狐疑地看了眼閻月,對南青露出難得的笑臉:“南青啊,可是對工錢有所不滿?不如我跟東家說一說,給你漲些工錢?”
南青早已站起身,恭敬颔首道:“掌櫃多慮了,南青并無不滿。隻是另尋了其他去處,無法身兼二職,隻能辭工。”
掌櫃硬擠出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南青啊!我體諒你近來或許乏累,許你歇兩日。可辭工,我是萬萬不準的。”
閻月怒道:“你憑什麼不準?我問過她了,你們連工契都沒跟她簽,她一個雜工而已,又不是賣給你家了!”
掌櫃胖臉一紅,瞪着南青說:“當初可是你死乞白賴要留在沈家,東家才把你推到我這!”他瞟了眼閻月繼續道:“怎麼?如今找到下家了,腰杆子就硬了?”
南青平視掌櫃,語氣淡然:“我留在沈家是為報恩。”
“如今,亦是。”
掌櫃愣了愣,突然開始跳腳:“你當我這裡是什麼地方?你說留就留,說走就走?今日你若敢踏出這個門,這兩月的工錢你就休想拿到一個子兒!”
南青依舊平靜無波,“是我突然辭工,并未打算讨要工錢,隻是特來告知您一聲。如今天色還早,您快些去找三個做散工的吧,别耽誤午間迎客。”
閻月差點沒轉過腦子,插嘴問:“他們壓着你倆月工錢不給?還讓你一個人幹仨人的活兒?”
南青說罷轉身就要走,掌櫃怒火中燒威脅道:“南青!你想清楚了!”
他惡狠狠地盯着閻月,對二人警告道:“得罪了沈家,是什麼後果?!隻要沈家一聲令下,管你什麼鋪子、做什麼工,都休想在這容山城立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