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位都是府上最尊貴的客人,丫鬟不敢怠慢,連連答應。閻月對白鹭豹一挑眉:“這不就解決咯!有人陪他吃飯了,咱們也選一桌吧!诶,你是護法是吧?那白塵有幾個護法?”
“我是尊上的左護法,尊上還有個右護法,名喚豹尾,是一隻獍。你應該沒見過,那是一種像虎豹的獸,渾身都是像銅錢一樣的斑點,尤其那條尾巴……”
大廳擺了十幾張桌子,閻月選了一桌都是女子的坐下,白鹭豹坐到相鄰的男子那桌。
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大家都打開了話匣子。
有個姑娘說起,她祖父年輕時生得濃眉大眼,很是俊朗,意外被城中的富戶千金看上了,非要嫁給她祖父。她祖父雖自幼習武,卻也是讀過聖賢書的,自有傲骨,不願被人說成攀高枝,于是婉言謝絕。
結果那富戶千金給她祖父寫信要求見面,威脅他不來就自缢。祖父無奈隻能應約,不料再三拒絕後,那位千金竟然脫衣服生撲!
她祖父推開千金就想跑,誰想四周竟冒出來七八個拿刀的男子,都是那富戶千金的家裡人。那群人污蔑祖父侮了千金的清白,要麼見官,要麼把人娶了……
“那最後如何了?你祖父如何證明清白的?”閻月忍不住追問。
那姑娘笑聲爽朗:“最後,那富戶千金就成了我祖母呗!”
閻月吃驚:“啊?”
姑娘笑說:“那個情況,我祖父就是長了一百張嘴也說不清啊!我祖母是家裡最小的、也是唯一的女兒,上面五個哥哥呢,那還不是要風得風、要雨得雨!”
閻月問:“那你祖父過得幸福嗎?”
一桌人都笑了,有人提醒閻月說:“姑娘不是京城人士吧?金姑娘的祖父就是定遠侯啊!”
金姑娘笑說:“我祖母就是我們家的吉祥物,她怎麼說,我們就怎麼做。連我祖父都說,祖母這一輩子,從來都沒錯過!”
桌上有個女子先前一言未發,此刻突然開口:“這些相敬相愛的戲碼,都是演給你們小輩看的,實際掀開被窩滿床虱子,不過是獨自忍受罷了。”
不合時宜的言辭令滿桌人靜默,誰都沒反應過來該如何轉圜。
金姑娘嬌俏的臉皺成一團,“你說什麼?!”
那女子臉上帶着幾分醉意,帶着一種破罐破摔的态度:“我說,你們自家的粗淺戲碼,就别說出來讓大家笑話了!莫說是那些人老珠黃的老媪,便是年輕漂亮有姿色的,又能将男人的心留住幾年?呵,你還真信!”
金姑娘小臉都氣紅了,還要再反駁,卻被旁邊的人拉去,附耳小聲說:“她是太常卿的繼室陶氏。一個丫鬟上位,生出的孩子都是癡傻的,你理她作甚?”
金姑娘滿臉嫌惡地啐了聲:“晦氣!”
她聲音不大,卻也沒刻意掩藏,晦氣二字陶氏聽得很清楚,卻滿不在乎。
“我知道你們看不起我,那又如何?華王妃早早與景王搞到一起,逼死原配,如今不還是以王妃規格下葬?我可是夫君喪妻之後才納的妾,兢兢業業持家數年才被擡為正妻,從未與原配争搶過,我問心無愧!”
見她底氣十足的模樣,閻月忍不住問:“你夫君待你不好嗎?”
她問的真誠,陶氏逼人的語氣瞬間軟下來,“姑娘還未成婚吧?我告訴你,操持一府不是簡單的事……”
陶氏有個不靠譜的親娘,好賭,一度想将陶氏賣進青樓。為了不讓自己淪落風塵,她一咬牙、一跺腳,索性自己把自己賣進一個大戶人家做丫鬟。
那個大戶人家就是太常卿。
原配夫人早些年生第四個孩子時,不小心落了胎,此後身體一直不大好。陶氏勤快,行事細緻妥帖,很得原配喜歡,甚至還教她識字、管賬。
她怕她娘會來糾纏,連做工的地方都沒敢告訴娘,隻定期送去些銀子。
得了好飯食,陶氏沒兩年就長開了。
二九芳華的姑娘,正是剛要綻放的嬌花,太常卿本就是色中之鬼,又怎會放過?
太常卿已年過半百,做她爹都富裕,還有八房小妾,陶氏并不願意。可他又是偷偷塞銀子、又是承諾原配病逝後,必将她扶做正室,陶氏實在忍不住心動。
她攤上個賭鬼娘,正需要權勢地位和銀錢,才能管住、接濟她娘,于是半推半就地從了太常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