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白塵獨自氣了三天,見冥月絲毫沒有打算哄他的意思,隻能厚着臉皮追去茶樓。
誰料趕到茶樓卻沒見人,楚枝說方才鄭家急急來人将冥月請去了。
白塵趕到鄭家時,鄭父、鄭母與冥月正圍着一顆滿是翠綠新葉的老樹。
鄭母拖着一片葉子淚眼滂沱,鄭父則雙目通紅,哽咽地說着:“我家夫人每日都悉心打理。起初,葉芽尚小完全看不出,後來葉片徹底展開,夫人才發現這異狀。”
鄭母接話道:“看到第一片時我還以為是巧合,又怕它是生了什麼病,細細觀察才發現,許多葉子都有這三角形印記。我叫十幾家丁搬着梯子站在樹下數了,足有數百之多!月姑娘,這定不是巧合……”
鄭母哽咽到說不出話,冥月接過她手中的葉子,聲音輕輕袅袅,撫慰過心頭。
“有印記的葉子,應該剛好是一千片。”
鄭母怔了怔,瞬間了然這“一千片”的意義,“唔”一聲大哭起來。
白塵覺得他們似乎遇到了什麼棘手的問題,翩然而至落到冥月身邊,“是何邪祟?交給本尊!”
鄭父吓一跳,連眼淚都斷了下,趕緊摟住鄭母。
冥月将人拽到身後,“是我朋友。不好意思,他不大懂事,我會好好調教的。”
白塵:“???”
冥月将給她跪下磕頭的鄭父、鄭母扶起,又看了看那顆樹,露出欣慰的笑容。
離開鄭家後,她才跟白塵解釋,鄭家早亡的大兒子鄭謙,自幼體弱多病,前兩年亡故。他手背上有一個三角形印記,而鄭家這顆枯樹新長出的葉子,剛好帶着這個印記。
為鄭謙破執時,鄭謙說希望下輩子能與父母重逢。她當時開玩笑,說讓鄭謙投胎到院裡的樹上,繼續陪着父母。
當時的她并不知道,她的話是“神谕”,鄭謙真的投胎到那棵樹上。
而今枯樹發芽,竟長出了帶着“鄭謙”特征的葉子。
那一千片葉子,便是在感激母親在佛前為他磕下的一千個頭。
白塵戲谑道:“高坐蓮花台的神明,怎可出手幹預他人的生死輪回?”
“嚴格來說,魂魄不齊的閻月,算不上是冥神。”冥月辯駁,繼而反問:“妖尊就打算這麼跟我耗下去,丢下妖族萬千小妖都不管了?”
白塵遠眺妖族所在的方向,狡黠的笑臉顯出滿肚子壞水,“新任妖尊胡嬌嬌,現在正忙着逃命呐!她調戲的那鲛人美男,非要與她生死決戰,争奪妖尊之位呢!”
銀色發絲淩亂晃動,攪碎了冥月的視線。
她站定,目光直視白塵道:“高坐蓮花台的那位冥神,此生唯一幹預過的‘他人’,便是妖尊白塵。”
“而她,從未後悔。”
墨黑色的瞳仁裡,是讓人心驚的閃亮!
白塵心裡掀起軒然巨浪,混亂忐忑、飄忽無定的心,終于找到一個錨點,那些苦澀、酸痛、委屈、幸福一起化作又溫熱的甜蜜,漫過過五髒六腑,熨貼過每一寸血肉經絡。
不知怎麼吻上去的,溫熱的氣息在空氣中交融,彼此隻能感受到對方急促的呼吸和狂跳的心髒。
長風卷過,一黑一白兩道人影緊緊相貼,黑白衣袍相撞,交織糾纏。
奪目的顔色镌刻在時光的長河裡,永不褪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