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确的時間比想象中要來得快,氣溫随着太陽的升高而開始上升,熾熱的恒星垂憐地将熱量帶給遠在數百公裡外的衛星發射中心。
"最後十分鐘倒計時。"那枚仿佛插在白色蛋糕上的生日蠟燭,希望号,終于進入了發射的尾聲。
融化的雪水沿着穹頂裂縫滴落,在水泥地面凍成冰錐,她聽見身後此起彼伏的吞咽聲。上百位研究員和更多的執法者,職業者,裹着臃腫的防寒服,目不轉睛地盯着大屏幕。
莢樂用餘光注意到,最前排的一位院士正顫抖着往筆記本上塗寫,試圖用這種方式平息心情,然而鋼筆尖劃破了三處紙面,暴露了老人内心的不安,這不僅僅是對計劃的前半部分能否順利畫上一個句号的不安,還有對即将到來的,未來的不安。
"十秒倒計時!"解說員沙啞的聲音從揚聲器裡傳來。
“十!九!八!”他拿着話筒嘶吼,在此刻将自己擠壓許久的情緒全部宣洩。
此時的6号避難所,院長葉平良抱着白松現,和諸傳坐在一起,他們身上裹着棉被,探着頭聚精會神地聽着收音機裡傳來的聲音。
“七!六!五!四!”
“三、二、一!點火!”
随着一聲巨響,火箭底部噴射出橘紅色的火焰,将底部大量的冷卻液瞬間蒸發。
“看呐!希望号!它将帶着我們文明的餘火,進入地球軌道!”解說員的聲音激動得有些顫抖。
随着大會堂響起壓抑的抽氣聲,二級推進器瞬間脫離。
十五分鐘後,解說員帶着哭腔,哽咽着宣布:“成功了,落幕了,看樣子,我得改行了。”
随着話音落下,屏幕上的畫面切斷。
那位一直塗寫的老人喃喃自語∶結束了,他停下筆,用筆帽的卡扣将鋼筆卡在了紙頁上,然後合上筆記本,将手掌大的本子塞進褲子的口袋中。
至于其他人,或神情激動,面露希翼,或洩氣沮喪,面露絕望。
那自己呢?她低頭看向自己張開的雙手,竟然感到了些痛苦。那是種強烈的不配得感,好像自己并不應該站在這裡,在别人的掙紮痛苦中,一直以來輕松自得,從沒遇到過真正的困難的自己顯得格格不入。
觀察了番衆人的情緒,所長靜靜等待了片刻,才繼續說道:
“我們的研究任務就此告一段落,之後不限制自由外出,今明兩天大家好好休息,後天破曉集合,我們要趕去海南搭船先一步到南極洲建立前哨站,雖然原先的科考站也還能用,但是規模太小了容納不了多少人。
另外,向你們介紹一個人——莢女士,改良種子的發明人和提供者,一直在從事魔法推廣和研究的工作,現在我們用的一些超自然器械,也是來源于莢女士的慷慨相贈,其中大家最熟悉的一個,水源核心,我們能有足夠且純淨的水使用,還是多虧了她。
現在請她來講兩句。”
突然被打斷了思緒,莢樂很是手足無措,好在她反應快速,馬上組織好了語言接道:
“很不好意思,其實到今天我才得知計劃的全貌。我代表所有幸存者,對你們表示由衷的謝意,感謝你們的無畏付出。時間波濤滾滾,你們已經是未來的締造者。”
這話不僅是場合下的漂亮話,也是莢樂的真情流露。
這聲音很輕,卻讓在場的所有人心裡一酸,他們隐姓埋名,不分晝夜地工作,雖然不求揚名立萬,可誰不想被人認可?被人需要?
”好了,儀式進行到這裡已經進入尾聲,讓我們進行最後的宣誓,起立!“
在場的所有人,也包括後台的工作人員,都在聽到指令的同一時間筆直了身體,他們目光如炬,很難想象那是怎樣一種力量趨勢着他們。
他們異口同聲,無法被吵鬧的風雪的聲音掩蓋:
"——縱焚身于永夜,願留星火照歸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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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誓儀式結束,所長又留了莢樂用午飯。
依舊是文員打飯,中午的菜色好不少,多了一道豆子炒碎肉沫。
“我們食堂的飯菜還是不錯的,雖然比不過以前,也比那麼多吃不上飯的人好多了,而且今天有東北三号避難所支援的大豆,比上個月的桦樹皮粉強多了。”
莢樂∶“……”
所長∶“如果沒有什麼急事的話,下午要不要看看我們的育苗室?雖然一部分設備停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