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的婚宴是分了三處席位,一處在府外搭好的棚架,一處在柳府前廳,還有一處在内院。
府外是流水席,用來盛情招待城内百姓的。
前廳的賓客身份則尊貴些,款待的是像白家兄妹這樣在青州城說得上話的貴人,宴請的名冊都是由柳菁菁幫着錄下的
而至于内院,那是由柳城主親自負責操辦的,連柳菁菁都不知道裡面宴請的是什麼人。
“城主,柳姑娘到了。”
吳管家幫忙打起簾籠,柳菁菁持着扇小心翼翼走進來。
“将扇子放下吧。這裡坐着的都是修道高人,不講究凡人俗禮,在他們面前,你就不用掩面了。”柳城主聲音響起。
“是,父親。”柳菁菁緩緩行禮。她放下扇子,這才瞧清屋内坐了好幾個人。
“這位就是柳城主的千金啊!真是個标志的人物,難怪能讓我吳銘兄口頭心頭挂着時時不忘。”
說話的是一名溫文爾雅的公子,細眉細眼,坐在柳城主的右手邊,氣度很是不凡。寬衣薄帶的打扮像是一位讀書人,然而柳菁菁的目光被對方頭上那條綴珠抹額給吸引,翠綠色的蛋面有流光遊動,像是孕育着勃勃生機。
“這位是補天醫宗的公孫道友,公孫邈。”吳銘傲天起身來迎,給柳菁菁一一介紹起來。
接着是一位虬髯大漢,衣着坦露,端着酒碗,看着像一位不拘小節的豪爽俠客。
“這位是五行法宮的于靐道長,以五雷之術見長。是我們幾人裡最為年長的,平日裡對我們很是照顧,我們都喚他一聲于大哥。”吳銘傲天接着說,“這一位是金剛教的無塵法師。”
“阿彌陀佛。”披發修行的年輕法師沖着柳菁菁微微颔首,脖間的四顆大珠散發着淡淡佛光。
“諸位仙長好。” 柳菁菁低頭行禮,這還是她第一次和外界的修行者打交道。
雖不識這些人,但她也多多少少聽聞過一些有關修道者的傳聞。
天雲境,五道洲。
所謂“五道”說的就是萬古劍閣、五行法宮、金剛教、補天醫宗和繡音妙坊五大門派。
修行是有門檻的。這世間的修行者本就百不足一。而其中鳳毛麟角者幾乎都出于這五大門派之中。
作為天驕榜第一,能與吳銘傲天來往的自然也都是修真界的人中龍鳳。
柳菁菁提了提神,也難怪她那向來肅穆嚴整的父親在這些小輩面前也都要笑臉作陪。
要知這些人皆是身份非凡,實力也是深不可測,至于背靠的勢力恐怕更不是他們區區青州城能與之相比的。
“城主,族内的幾個長輩們在找您。”
“知道了。”柳城主皺眉。
“柳城主,您不用特意招待我們。”公孫邈說道。
“實在是怠慢了。既然如此,老夫就先走一步,不打擾諸位。”柳城主笑着拱了拱手,“菁兒,幫為父好好照看着點。”
“是。”
“柳城主慢走啊。”公孫邈笑着擺了擺手。
“菁兒,過來坐。”吳銘傲天主動來牽她的手。
柳菁菁感受到男人掌心的熾熱,輕微掙紮了一下。
她很想當衆質問吳銘傲天那個紅衣女子的事。
但想了想這裡的都是吳銘傲天的朋友。若冒然捅破這層窗戶紙,對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怎麼了?”吳銘傲天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
柳菁菁搖了搖頭,強忍下思緒,入席坐下。接着沉默地聽着吳銘傲天和他的兄弟們談論修真界近來的事。
于靐道長忽然想起了一件事:“對了,傲天,萬古劍閣的墨珩有來找過你?”
“墨珩?我與他沒打過交道。”吳銘傲天奇怪,“大哥怎麼這麼問?”
于靐道長給自己滿上酒:“我也是聽人說的,他好像在找你。”
“萬古劍閣的人找我傲天兄做什麼?難道是因為我傲天兄得了天驕第一他不服氣想來比劃比劃?”公孫邈摸了摸下巴,“這墨珩排第幾來着?”
“天驕榜上并未見墨珩之名。”無塵法師開口。
“沒有墨珩?”公孫邈詫異道,“不對吧,我記得别人說他不挺有實力的?難道他還未突破至【天】級?他應當過了弱冠之年了吧。”
“這事确實挺蹊跷的。”吳銘傲天看向身邊心不在焉的人,“菁兒,你以為呢?”
柳菁菁心裡裝着其他事,但也留意着吳銘傲天幾人的談話,思慮片刻道:“興許是這個墨珩實力很強,但境界不足吧。”
吳銘傲天笑着搖了搖頭:“傻丫頭,境界低的人實力怎麼會強呢?”
柳菁菁捏緊筷子,聽見吳銘傲天極輕的笑聲,心裡莫名煩躁,就連往日彼此親昵的稱呼都好像變了味,像是含着幾分嘲弄的意味。
她手上輕輕一松,将筷子放下,破天荒地駁了吳銘傲天一句:“弱之勝強,柔之勝剛。善戰的将軍能在戰場上以少敵多,高明的修道者有何不可力戰強敵?”
衆人皆是一愣。
似乎都沒想到瞧着怯弱不勝的柳菁菁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屋内一陣死寂。
于靐道長最先開口,他哈哈大笑起來:“傲天兄弟,我說你這位夫人年貌雖小,但談吐舉止不俗。弄了半天原是與我同道中人,是個懂道法的。”
沉默片刻,吳銘傲天揚了揚嘴角說:“于靐大哥說得是,到底是我道行淺薄了。”
見吳銘傲天沒有動氣,屋内氣氛這才緩和回來。
“……”柳菁菁低着頭去夾桌上的桂花酥,她也不知自己方才怎麼敢在這幾個修士面前大放厥詞的。就是心裡悶着一股氣,非要嗆回去才能舒服些。
“其實柳姑娘說得并非毫無道理。”無塵和尚提醒道,“萬古劍閣的人向來行蹤神秘,收徒是五大門派裡最為嚴苛的。這個墨珩想必也是身負絕學,能夠越級挑戰也不足為奇。若真不小心對上了,傲天兄弟你還是要當心一些。”
吳銘傲天笑道:“他若真找來,我也不怕他。正好我也是用劍的,早想領教一下萬古劍閣的絕學。”
公孫邈附和:“哎,小和尚你多慮了!【天】字以下,有誰能與我傲天兄為敵啊。”
一語未了,隻聽門外有人在嬌嗔,說:“讓開!讓開!為什麼就我不能進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