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這才有了今日,小皇帝精心策劃的交易。
可陳瑜不是小助手,他根本不明白小皇帝言語背後的深意,他隻是出奇的震驚和憤怒。
他簡直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一切。
沒有人比陳瑜更明白,讓淩初順利登基,對小皇帝意味着什麼。
那一瞬間,陳瑜控制不住地站起,顫抖的衣袖拂過桌案,将身前的盛着香茗的薄胎暖玉杯帶倒,哐啷跌碎于地:“陛下,你竟然這般為淩初打算——”
陳瑜的聲音都帶着顫意,小皇帝,是在用自己的生命為淩初鋪路!
眼前人,是天生的王者,天下的君父,世間少有的絕世之人,但他現在,卻甘願用自己的死亡來成全别人。
而那個淩初,何德何能,能得到小皇帝這樣的垂青?
陳瑜在一瞬間升起了和霍廷昱相同的念頭,此刻的他,無比希望淩初即刻去死。
“陳璇之,你失儀了。”對比陳瑜的失态,他對面的小皇帝依舊冷靜無比,仿佛自己剛剛說的,不是涉及自己身死皇位更疊的大事,而是例如煮茶待友前無關緊要的幾句感慨,“你從貞和元年家破人亡,走到貞和三年順利入京,再到建元二年,一舉接管京中陳氏,成為九卿之一的大鴻胪,着實辛苦。”
“朕以為,像你這樣的聰明人,肯定知道,什麼樣的選擇才對自己最有利。”小皇帝眸光明亮,其中的冷漠和平靜,深深刺痛了陳瑜的心。
“陛下說笑了,再聰明的人也有失控的時候。”陳瑜面色雖冷,眼中卻是一片怒火,他強硬回答道,“陛下的安危,從來不是可以用來交易的,還請陛下慎言。”
“前日淩初進宮,朕在他的衣襟上聞到了一股極淡的香氣,若不是他當時和朕離得極近,恐怕朕也發現不了。”小皇帝對于陳瑜的表态不置可否,反而轉頭說起來一件小事,“有意思的是,等淩初走了,那一夜朕的心悸又犯了,神思不屬,徹夜難眠。”
小皇帝身上的毒——
陳瑜一個心驚,被淩初誘發了。
“聽說,如今的淩初,是住在你的府上。可是朕看大鴻胪現在的表情,似乎對此事一無所知。”小皇帝淡淡說着,隻見陳瑜如臨大敵,藏在大寬衣袖下的手,也越捏越緊,“衆多世家籌謀多年,就是為了将淩初立為傀儡皇帝。如果你連這點事情都辦不好,你覺得颍川陳氏會怎麼做?”
颍川陳氏,不留無用之人。
一旦謀劃失敗,他必将遭遇滅頂之災,别說為父兄報仇,就是他自身性命都難以保全。
更重要的是,他對淩初身上可以誘發小皇帝毒素的熏香一無所知。
京中世家博陵崔氏,或者可以直接說,以崔明望為首的衆人,并不信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