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話可說。

意識陷入漩渦，靈魂像是進入了另一個空間，瘋狂旋轉。

無數斑駁的黑點從她身體裡穿過，她被裹挾着行走，突然，眼前出現一道光，她被推向其中，就在她即将與光融合的同時，她死命拽住的那隻手爆發出強大的拉扯力，将她拉了回來。

她再次聽見男人近乎無奈地說：完了，又死一回。

男人摟着她在漩渦中遊蕩，他們身邊不斷出現火焰，那些藍色的幽火将他們包圍，阻擋再次試圖拉住她的線。

她卻覺得格外寒冷，緻命的黑暗像要将她吞掉，那些曾在病院出現的聲音再次找上她。

“為什麼要燒了這裡！！為什麼要殺死我們！！”

“不是都回答了嗎，你倒是救我們啊！！！”

“妮我、我是你王阿姨啊，救救我，你快把我救出去——”

“我不想消失、不想啊！！！當怪物也成，就讓我再變成觸手吧！對！就讓我再變回去、反正...反正被吃的又不是我、又不是我！”

“拉我出去！拉我出去!”

“發大财！發大财！我的錢我剛中的大獎！我不要死在這啊！！狗屁、狗屁怪物，這世上才沒有怪物！”

“狐狸...狐狸小姐？你、你能聽見我的聲音？！”

“狐狸小姐，你快跑！你快跑！我不要你救我了、我不要你救我了，大人好可怕...好可怕，你快走！！啊——好疼、好疼.....”

祝巧顔猛地睜開雙眼，她癱在地上呆愣地看着灰蒙蒙的天空。

熟悉的欠揍聲從她頭頂傳來：“哦？終于舍得醒了？”

一張從未見過的臉出現在眼前，他彎着腰湊近，一雙上挑的眼角和時不時含笑的嘴角近在咫尺，雜亂的黑發随風飄揚，眼裡的狡黠一覽無餘。

“嘿，莫不是認不得我了，我是9063啊。”

祝巧顔眨眨眼睛，先前聲音裡藏有的各式絕望情緒沒入她心間。

“不是、你怎麼哭了？!你先别哭啊，我這次可沒惹你！我也沒想到你進去會被那些東西纏上...我不是拉住你了嗎。”

9063手忙腳亂地将祝巧顔扶起，胡亂地擦着祝巧顔臉上的淚珠。

祝巧顔紅着眼睛，指着一滴滑落的淚珠問他：“這是什麼？”

“嗯？眼淚啊。”

“為什麼...會有眼淚？”

“......”9063看着祝巧顔認真的神情，又一次擦掉從眼眶滲出的珠子，頓了頓：“因為很悲傷。”

“為什麼會悲傷？”

9063抓住祝巧顔的手腕，緩緩移動，慢慢停在了離她心髒隻有一寸的地方：“因為這裡很疼。”

祝巧顔順着看向了自己的心髒，眼裡是從未有過的迷茫：“這裡...很疼？”

9063看着越來越多的眼淚，一時有些無奈，慌亂的動作也停了下來，不再擦拭，随它落下。

一時寂靜無聲，就在9063認為祝巧顔不會再開口的時候，他聽見她悶悶不樂的聲音：“我想方姨了。”

“嗯。”

“還有小安。”

小安？哦...那個喊他呆頭鵝的隐身小鬼。

“我不明白。”

“不明白什麼？”

“我為什麼要想她們？為什麼想到她們的時候就會...覺得溫、暖？會很不舍？”

“你是十萬個為什麼嗎？我居然真自願當起了自動問答機。”9063閉眼不願相信自己居然在逃命時刻幹這種傻事，過了一秒，他無奈開口：“因為你覺得她們對你好。”

他睜開眼睛，拍拍祝巧顔的腦袋，故意抽搐眨眼想惹她笑，說出的話卻很正經：“因為你的心感受到了她們對你的好，所以你會覺得傷心難過和溫暖。”

“也許在你先前的人生裡沒有人這樣做，所以那些情緒才在此刻來得如此猛烈，顯得格外珍貴。”

9063再次盯着她，就像是看見了還是個孩子的自己：“她們會變成對你來說很寶貴的回憶，隻要你想，随時都可以在記憶裡看到她們，恭喜你，祝小呆，你收獲了一段很美好的經曆！”

“真的？”

“當然了，不信你現在就閉上眼睛看能不能見到她們？”

祝巧顔如言閉上眼睛，在腦海中搜尋她們曾經一起經曆的事，慢慢兩張和記憶裡一樣的笑臉就出現了。

方姨笑着喊她：“小顔。”

小安也有些别扭地對她揮手。

原來，她真的還能看見她們。

“謝謝你。”

她朝9063道謝。

“怎麼樣？我就說想象很厲害吧。”

祝巧顔稍加思索：“确實很厲害。”

“還有更厲害的。”

9063打了個響指，吸引祝巧顔看向他們身後，那座散發着詭異氣息的高樓大廈。

她一眼就看見了城市最大的那棟高聳入雲的建築，一顆閃亮無比的巨大五角星高高懸挂。

“那裡...可都是靠想象構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