鷹爪一手拿碗一手拿筷子,也有點愣,不過很快恢複進食狀态,邊吃邊說:“主……公子,你怎麼不吃呀,你也快吃啊,這個你吃不吃?特好吃……不吃我全吃了哈!”
三人吃完午飯,謝遇良打發鷹爪去破廟給黑鴉送飯。
至于沈安,飲酒吃食的地方最容易收集情報,他一時半會兒被睿親王死訊的小道消息吸引得不想離開。謝遇良也不勸,轉身回樓上打坐。
他閉目盤膝而坐,調動修為護法,兩手輕輕搭在腿上,氣息平而緩地出入。原本凝聚妖獸内丹的丹田被一團駭人黑氣纏繞,細看每縷黑氣都閃爍着怪異的色彩,晦暗詭谲。
身體陰影籠罩的地方,慢慢有東西爬了出來,它們伸出長而尖銳的爪子,從喉嚨極力發出嘶吼。
“我的命……”老婆婆苟延殘喘的聲音在耳畔響起。
“那是我的靈根!我的!”鬼魂怨氣沖天,急不可耐地戳穿他的身體,穿透血肉觸碰丹田裡的黑氣,霎那間被燒得灰飛煙滅。
“是你殺了我嗚嗚嗚。”孩童背對着他,低低哭着。
“還我命來……”鬼聲一道道在他耳邊重複。
“憑什麼你活着……”從地下伸出更多隻手,細而長,漆黑的皮肉包裹着骨頭,有的已然是森森白骨,不知疲倦地重複着伸手的動作。
“我們都死了……”那些手争先恐後地爬出來,狠狠勒住謝遇良的四肢軀體。
“憑什麼你還活着……”一雙冰冷的手捂住他的眼睛,寒氣逼得他呼吸越來越急促。
“謝遇良,你不得好死!!”
黑色的漩渦在身下成型,不可抗拒的力量将他死死拖向深淵。就在這時,謝遇良猛地一壓手,黑氣源源不斷從丹田湧出,在經絡裡蔓延,他渾身散發着令人畏懼的可怖氣息,一雙雙扭曲怪異的鬼手潮汐般褪去,等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半個身體都鑲進床裡,簡直化不成形了。
謝遇良從床裡爬出來,床還完好無損,他的輪廓若隐若現。
門被從外面推開,有人走了進來,關上門,一步一頓,摸索着前行,不小心踢到凳子,順便就坐了下來。
謝遇良心頭一跳,躲都來不及躲,幸好沈安眼睛蒙着布,否則自己都沒法解釋這副半靈魂體的狀态是怎麼回事。
沈安端坐在凳子上,一言不發,似乎在猶豫等待什麼。
良久,謝遇良才問:“坐那裡幹什麼?”
沈安一驚:“你醒着。”
謝遇良歎了聲氣,走過去:“我又沒說我在睡。”
緊接着,他的眼睛越瞪越大,驚奇地看着自己的手,碎片式的皮肉拼湊在一起,随着他靠近沈安,拼湊得越來越快,他的人形漸漸清晰,洞若觀火。
“這……”謝遇良突然想起來,他昨晚好像沒有聽到鬼哭,早上醒來的時候還完好躺在床上。
難道說!
沈安抿了抿唇,有些不好意思:“求求你。”
謝遇良腦子轟了一下,心髒怦怦跳着,仿佛炙熱的火焰在燃燒,驅散他周遭的寒意。他沒聽錯吧?一股無名火直沖天靈蓋,爽得他要原地升天了!
他連昨晚為什麼沒有異常都抛在腦後,直接過去抓住沈安的手:“再講一遍。”
沈安嘴巴張了張。
謝遇良一臉期待,看着他:“講出來。”
沈安把嘴巴閉上了,手抽出來,面無表情地站起來。
謝遇良直接捧着他的臉親了一口:“不講也沒事,我帶你去!”
其實他能理解為什麼沈安對這個案子這麼在意,畢竟沈安當了那麼久仙修,懲惡揚善是刻在骨子裡的自覺,誰不想當個風風光光的正義使者。
睿親王的屍身停放在衙門密室,事關皇戚,不容馬虎。謝遇良嘴裡叼根鐵絲,在鎖上鼓搗了會兒,一聲脆響。
“開了?”沈安問。
“沒有。”謝遇良在地上撿東西:“鐵絲掉了。”
沈安屏息聽了會兒:“有人來了。”
來的人還不少,兩人躲入拐角,謝遇良背靠牆,微微側出半邊耳朵。腳步聲笃笃笃傳來,四個人,三個修仙者,衙内從腰間取下鑰環,開了鎖。
眼看四人進去,謝遇良撈起沈安:“走!”
衙内站在輪盤前,依次取下四枚珠子,随着機關發出一聲嘎吱,暗門緩緩開啟。底下是存放屍體的冰窖,不易變腐發臭,在真正破案之前睿親王還不能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