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遇良也不屑和他們拉幫結派,從懷裡把木制令牌拿出來,規矩地挂在腰際。
24号吳良。
他不主動招惹旁人,卻也被吸引了注意。門派結界那處,一夥人逗狗似的圍在那兒,中間的人瘦弱矮小,一看就是仆役打扮,急得臉通紅:“少爺,還給奴才,還給奴才吧。”
被他喚作少爺的人一身張揚華服,頸上佩戴月牙石墜,腰間三五玉飾,看着好不風光,手裡拎髒東西一樣拎着一塊令牌:“還?你這渾身上下哪件不是我夜府的,你來搶啊,搶到本少爺就施舍給你!”
說着擲了出去。
然而被一群人圍着,有那個心也沒那個膽,有令牌的在結界裡來去自如,那仆役就慘了,每每剛要碰到,便狠狠撞上結界,進又進不去,裡面的人就看着他的蠢樣樂。
那三三兩兩的人漠然看着,習以為常的樣子,更何況這裡的人非富即貴,稍不留意可能得罪大家族,不參與已是最大的作為。
謝遇良卻看不下去,原因無他,此人見不得恃強淩弱之事,他一貫蠢得可以,不管人家願不願意他出手相助,也不管人家會不會報答或是感激或是報複,想做就做了。
當年撿到鷹爪時是這副景象,後來撿到沈安也是這副景象。
心軟又好說話,沒人比謝遇良傻。
夜犰接住令牌,放聲大笑,擡手就要扔出去,手腕突然被一股強勁的力道掰住,還不等他回頭看,就怪叫一聲松了手,令牌被謝遇良接住。
他面無表情地扔給那仆役。
當衆被拂了面子,夜犰猛然轉身:“誰啊!”
謝遇良好整以暇地看着他,兩人身量差不多,他便擡着下巴:“将來都是同門,這是幹什麼呢。”
“同門?”夜犰不可置信反問:“本少爺跟你們這群賤民可不是同門!”
又是賤民,這話怎麼這麼耳熟,好像以前誰說過似的。
“太嚣張了——”
一聲怒吼從身後傳來,謝遇良聽見這高音,扭頭一看正是熟悉的身影,桃源客棧的娉婷和王武,他們也來了。
夜犰卻不理他,暧昧地盯着謝遇良:“你怕不是剛從青樓哪位姑娘床上爬下來,還有精力替本少爺的人出頭?”
“啊,”謝遇良表情倒是沒什麼變化:“你眼饞啊?”
夜犰隻陰恻恻地笑,目光像蛇滑膩膩地上下将謝遇良鎖定,眼神看向他的腰牌,一字一頓地:“吳良。”
然而謝遇良是真正的蛇,他不甘示弱地看向夜犰的腰牌,頓了頓:“你怎麼不叫夜壺啊?”
文明如謝遇良,他雖識字,卻識得不多,因此沒看出這是個什麼名。
此話一出,衆人敢笑的不敢笑的俱是笑出聲,夜家少爺哪吃過這種虧,指着謝遇良手都發抖:“我記住你了!”
“我也記住你了,”謝遇良嗤笑,一字一頓:“夜壺少爺。”
門派長老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時候來,這位夜壺少爺的怒火被生生壓制,宛如高溫油鍋撒了水,又被緊緊蓋住,其中種種沸騰恐怕隻有他一人知曉。
他猛然狠狠踹了那仆役一腳,轉身就走。
聚集在門派前的修士人頭攢動,紛紛朝核驗處移動。
娉婷扔給仆役一瓶藥粉。
王武則回頭沖謝遇良比劃拇指,一個勁眨眼睛,兩人沒什麼交集,話不曾說過幾句,卻俨然成了謝遇良的頭号粉絲。
“慎言。”娉婷說,目光轉向謝遇良,話裡也有勸解的意思。
得罪權貴,在修仙界是很要命的事。
仙修雖能力出衆,抵禦魔修妖族,但畢竟人少,再強也勢微。門派是會為了普通修士得罪人族權貴,還是會為了讨好占七成人口土地的人族放棄平平無奇的散修?
答案顯而易見,她不建議謝遇良和這些權貴頻繁地起沖突。
人各有命,娉婷收回眼,不惹禍上身就是。
謝遇良咧了咧嘴,走過去把仆役扶起來:“去報道吧。”
他說完,自己卻沒有要走的意思,仆役一步三回頭,一溜煙跑了。
謝遇良人生地不熟,先在附近亂轉,就算有逍遙派門派長老注入靈力的腰牌,也無法從除大門以外的地方溜進去。
掌心附在結界上,那道靈力怎麼感受怎麼熟悉,但具體熟悉在哪兒,謝遇良也說不上來,他圍着結界走了幾步。
身後一道有力渾厚的聲音傳來:“在這做什麼?”
謝遇良把手收回去,回頭是比較慌張的神情:“弟子迷路了。”
那尊師手裡端着拂塵,目光掃過腰牌:“跟着本尊。”
方才吃的丹藥暫時封印屬于魔修的氣息,絲絲縷縷的黑氣被嚴實裹在小球裡,謝遇良表面恭敬地跟着尊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