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進來時候與林方硯打過照面,寒暄時候知道他要去藏書閣,現下應該還在。
明明進講堂前紀見溪就告訴自己,孫佳均今日一定會趁着這個時候來挑唆,一定要沉住氣,别被孫佳均牽着鼻子走。
那些污穢之語不堪入耳,站在紀見溪身後,能夠分明地看出他緊繃的後背,但他也隻不過是聽着,并沒有像平時一樣三言兩語扭轉戰局,将優勝倒向自己這邊。
徐夢璋知道,自己嘴笨甚至有些懦弱,紀見溪此舉是擔憂之後自己和朱馳搬上明德,因為今日沖動而得罪孫佳均,之後沒有他的日子會被孫佳均及他的跟班們欺負。
可自己還是沒忍住,若不是餘光瞥見紀見溪背在身後的手給自己做信号,他可能就将紀見溪的隐忍付諸東流。
手四指分開屈起,大拇指在中指上敲了兩下,這是兩人商定的信号,這個信号大多用在紀見溪見義勇為拖時間,他去尋夫子或者其他能夠控制場面的人。
現下,自己能做的就是快些尋到夫子,再帶着夫子去學堂支援紀見溪。
跑到藏書閣下,徐夢璋喘着氣,感覺喉嚨發幹,腥甜的味道在口中彌漫,他艱難咽下一口唾沫,快步走向在門口的管理老師表示有事情尋林夫子。
管理老師見人如此交集,指了個方向将人放進去。
“林夫子,講堂内有人唆事。”
一找到人,徐夢璋便直入重點。
唆事在竹清書院中可不是小事,林方硯放下手中書卷,與他一并快步向外走。
兩人一邊向講堂去,徐夢璋一邊将事情經過說與林方硯聽。
講堂内學子圍成一圈,旁邊講堂的學子也來了,密密匝匝,将裡面情況擋住,在講堂外并不能看出什麼,隻聽見孫佳均略顯尖銳的聲音,還有東西摔落的聲音。
徐夢璋走在前面,左手高舉過頭頂,向人群中去,好給林方硯開路。
“勞煩讓一讓。”
兩人好容易擠到前排,隻見紀見溪撞上立柱,一聲悶響後整個人落到地上,蜷縮成一團。
孫佳均背對着他們,聲音裡帶着怒氣,“紀見溪!你……”
話未說完,就見一道影子從他身邊閃過去。
“見溪”,徐孟璋奔去小心将人攙扶起來,倚靠到自己身上,“你還行嗎?”
“無礙”,紀見溪擡手搖了搖,“緩一下就好了。”
“孫學子,這是怎麼回事?”林方硯視線從紀見溪處收回,盯着孫佳均的背影冷聲道。
衆人才看見林方硯,齊齊作揖。
在外圍的學子見勢不妙,已經溜之大吉,人群少了好些,因此剛剛略顯狹窄的講堂變得空曠,林方硯背後的推背感消失了。
“林夫子,這……”
孫佳均原本的傲慢在聽到林方硯的聲音後消失得無影無蹤。
“我隻是和紀學子玩玩而已,并沒有什麼事。你說是不是啊,紀學子。”孫佳均扭頭問紀見溪。
原先低着頭的人,緩緩擡起頭,卻見一雙桃花眼微微泛紅,蓄着淚水,嘴唇張了幾次也沒說出個所以然,又低下了頭,無人注意的手捏了一下手下的徐孟璋。
“孫學子,你和顧欺人太甚!”徐孟璋怒目圓睜看着孫佳均,又看向林方硯,“夫子,孫……”
話未說完,隻聽紀見溪一聲抽痛。
“見溪,我可是碰到你傷處了?”
紀見溪搖頭,緩慢站起身來對林方硯艱難作揖,“請林夫子明鑒。”
“請夫子明鑒。”徐夢璋扶着紀見溪,俯首道。
“你!你們!”孫佳均氣急敗壞,“夫子,他們在颠倒是非”,他又轉身看向跟班想要尋求認同,偏偏他們所有人不是低着頭就是四處看,沒有一人與孫佳均眼神對上,氣得他一腳踹翻了靠近紀見溪那邊的書案。
“孫學子,注意舉止!”林方硯出言喝止,又轉頭對徐孟璋說,“徐學子你先帶紀學子去書院醫閣,今日有大夫當值,我處理好這邊之後我再去尋你們。”
“多謝夫子。”
二人謝過林方硯,從人群讓開的小道中緩步走出去,人走過,道路自動合攏。
身後是孫佳均想要辯解的聲音,還有林方硯的問詢聲。
二人走遠,周圍沒什麼人了,紀見溪拉住徐孟璋道:“我們先去茅房。”
“你身上的傷要緊,一會我給你端尿壺。”徐孟璋體貼道。
“不是”,紀見溪貼近徐孟璋,“我身上穿了軟甲,這總不能當着大夫的面脫吧。”
徐孟璋看向紀見溪,腦中緩緩升起大大的疑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