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見音笑着要他多吃些。
昨夜回來吃過晚飯,紀見溪就将兩日來的所見所聞告訴紀見音,明州書市一事自然也在内。
“明州我尚有熟識的人,參加書市一事我來搞定,你這些日子就準備好要帶去的書就行。”
紀見音分工完不忘給建議,“你印書的時候不要隻考慮書市,要保證書市賣不掉的回到書坊依舊可以順利賣掉。”
“此話怎講?”
“聽你說來,明州書市必然是個大集市,到時候可能五湖四海的書商都會到,旁人鉚足了勁,目标明确,一早就準備了,到時候估計你就是一個愣頭青臨時抱佛腳,你如何拼得過?去了也就是走走過場,和這次去青州一般,是去學習的。”
紀見溪從青州回來的虛浮闖勁聽了這話消弭了不少,心中卻知道紀見音說得對,她又是過來人,書坊的事上若是沒有她,自己早就鼻青臉腫了。
“你如何去?”紀見溪給紀見音加了一筷子遠處的菜。
“從前面馬鋪租車去。”紀見音乜到紀見溪蹙眉。
“要不晚一兩日出發,找一個護衛同去,或者我和你一起去。”
“我這一去得幾天,沒必要耽誤在這些事上,正好前幾日安叔來信,人已經往回趕了,算算日子,這幾天就該到明州了。”
紀見溪知道自己說不過紀見音,“防身的帶了嗎?”
“匕首和連弩都有。”紀見音也會些功夫,隻是沒有紀見溪精通。
“你把我的袖箭也帶上,那個隐蔽性好。”
紀見音點頭。
“于大夫呢?”紀見溪才意識到沒看見于千星,“她還在鼓搗她那些藥?”
紀見音點頭,“她看起來挺抗拒明州的。”
“不應該吧,昨天說起明州書市她倒是挺感興趣的,還要和我們一起去。”紀見溪回憶,“不過要是真有事,她想要我們知道,她就說了。”
“嗯”,紀見音應了一聲。
食過午飯,紀見溪去和紀見音一起租了馬車,将人送走。
段舒達跟着許蓮回了家,葉明翠也跟着告假離開。
申時一到紀見溪就關了鋪子,往縣衙去。
縣衙外已經圍了不少人,圍觀的人大多是來看熱鬧的,也有的是來幸災樂禍的。
葉明翠一手拿着包袱一手攙着夢娘,頭發有些散亂,臉上頂着火紅的指印子,眼睛麻木空洞,不知道聚焦在哪裡。
紀見溪從背影尋到葉明翠,好容易穿過人群擠到葉明翠邊上。
夢娘看見紀見溪靠近,越過葉明翠投去怨毒的目光,将人狠狠剜了一眼。
紀見溪觑見葉明翠手裡的包袱,知曉夢娘這是鐵了心要跟着去,她心中還怨恨自己不願意出具甘結,也不願意留他們在書坊。
今日是龐典流放的日子。
龐典的案卷早已經向上遞交,近日批複下來,是今日流放。
他該挨到闆子早就打了,夢娘去牢裡送了不少東西,隻是牢裡不适合養傷,龐典現在走起路來還瘸拐。
段寄雲來後,解決了好些積壓的案卷,流放的牢犯除去龐典還有三個人,各自犯了事。
四個牢犯拴着鐵鍊子,在排成一排。
負責押送的衙役核對人員罪行,而官差倒是圍在段寄雲身邊噓寒問暖。
此人倒不是向錢縣令那般讨好,而是單純地崇拜段寄雲,他曾親眼見段寄雲如何殺敵,護衛百姓。
打聽到段寄雲被貶渭州,這次押送又是來渭州,自告奮勇前來,隻為見上一面。
到了時辰,府衙門口打開,衙役打頭,被鐵鍊穿成串的四個牢犯跟在後面依次出來。
龐典墜在後面,一瘸一拐,消瘦下來臉皮成了褶子耷拉着。
最後面是段寄雲,甫一出門,就在人群中看見了紀見溪。
官差叫住段寄雲,不知道又說了些什麼,官差喜滋滋地一聲令下,隊伍緩緩向城外去。
真正跟着隊伍一路到城外的沒有幾個。
夢娘從葉明翠手裡奪過包袱,狠狠瞪了一眼。
葉明翠知道她的意思,又在罵她“賤|人”,自打那日府衙分别,這個詞就聽了很多遍,已經麻木了。
她看着夢娘抱着包袱,跟在隊伍後面,離自己越來越遠,知道觸不到,知道分道揚镳,好像一刀兩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