牙人的意思是,來明州求學的,又能夠買得起房的大多看重靠近書院,而不是單單坐落明州。
至于其他不便住在學院的學子沒有足夠的錢财支撐他們買房,更多是選擇租房。
當初來牙行挂房子的時候,牙人确實有提議紀見音将房子用來租,但是那樣收益速度不快,而且反反複複實在麻煩,紀見音拒絕了。
正好房子當時為了賣出去專門打掃過了,一行人來到此處可以直接下榻。
馬行在明州、渭州、青州三地都有鋪子,馬夫也可以在馬行過夜,但又宵禁時間,幾人隻能趕在宵禁前協力将書運下來,房子還來不及看,也不知道堆在哪裡合适,索性都先放在院子。
等衆人收拾好床鋪之類已經精疲力竭,那堆在院子中的書堆實在搬不動了。
紀見溪看着今晚夜色尚好,料想不會下雨,就決定将書暫時放在院子裡,取來油布、蒲草給書蓋上,就這麼把書堆在了院子裡。
本就舟車勞頓,才到地方又勞作了許久,幾人簡單啃了幾口捎帶的幹糧,簡單洗漱兩下,才沾着枕頭就睡死過去了。
紀見溪一覺醒來已是日上三竿時。
他正撐着身子準備坐起,酸疼的胳膊又讓人栽回了床上,渾身上下除了腦子清明,沒有一處好地方,和小時候初次習武時候一般。
床還是要起的,還有好多事沒做。
堆在院子裡的書要及時收進來,書市立攤子要用的材料也要現買、現做,還有很多一時半會想不到的細碎小事,樁樁件件都要一一完成。
紀見溪一閉眼一咬牙,靠着一股蠻勁起了身。
換洗好後,他走進院子,隻有在擇菜的許蓮。
“少爺,可要吃早飯?”許蓮得到肯定答案,就放下手中活計去給人做早飯。
“其他人呢?”院子裡除了紀見溪和許蓮再沒看到其他人。
“都還睡着呢,累了一天當然要多躺躺,”
紀見溪點了點頭,接過許蓮給他倒的溫水,在院子裡扶着牆緩慢坐下。
“少爺,來吃飯吧。”
聽見許蓮的聲音,紀見溪才從放空中回過神來。
熱騰騰的白氣蒸騰在臉上,暖洋洋的。
晶瑩溫潤的面皮下泛着翠綠色,像是誰的玉疙瘩。
馄饨湯底鹹鮮,中和了荠菜本身帶有的細微苦澀。
“好吃嗎?”許蓮又拿起菜繼續擇,觑見紀見溪點頭樂得眼尾皺紋都向下彎出好看的弧度。
“在早市上我轉了一圈,這荠菜我一眼看中,肯定是新摘的,瞧着就顯現,少爺不怎麼吃葷腥,正好做素馄饨,其他人的我都拌了肉。”
紀見溪吃到一半,剩下兩個人也都醒了。
許蓮張羅着給人下馄饨。
“掌櫃,一會幹什麼?”葉明翠問。
“今天天氣看着不算好,為防止下雨,吃完先把院子裡的書搬進耳房,其他的明日再做也來得及。”
紀見溪才揭開油布,就注意到書堆外圍的有些書的書頁有些卷邊,翻看幾頁甚至還滲墨,花了字體。
春日南方天氣偏潮濕,早上起來有露水,難免沾濕了外圍的書頁,他們起得晚,露水都幹了,隻有幹過的泛皺的書本。
“這邊的書沒什麼事。”鄧良本是為了融入兩人,才模仿兩人動作拿起一本書看,沒想到真讓他發現了還算完好的書。
他拿起兩本書,一本獻寶一樣給葉明翠,另一本遞給紀見溪。
紀見溪接過書,翻看幾頁,發現鄧良遞過來的書雖有輕微卷邊的瑕疵,但整體還算不錯。
“這兩本書……”紀見溪又拿起滲墨的書确認,他雖不工于書畫,但對于紙張之類還是有所辨别
兩本書印的内容相同,墨都是出自一家,至于其他,紀見溪拇指和食指捏住紙張,輕輕碾磨,紙張厚度相近,但觸感上還是有些許差别。
“這書是書鋪自己的紙。”
葉明翠的話印證了紀見溪的猜想。
書本是加急印制的,印書用的紙張是到青州的紙坊購得的,後來紙張不夠才從書鋪中抽取部分用于印書。
沒有明顯暈染的書是用書鋪中售賣的紙印刷的,這紙除了賣還會拿給書生用于抄書。
青州書坊的紙張大多來自本地紙坊,紀見溪記得自己當時去購書時候買的還是價格偏貴的紙張,若是貴的紙張都如此,那便宜的就更不用說了。
紀見溪私以為,這些書若是用于小說話本倒還好,大多數人看過就丢,不過是圖一樂,若是印刷典籍,書生為了求學帶着這些書四處奔波,難免沾濕,等到用的時候成了烏黑一片,實在不合适。
鄧良不懂,隻看了個熱鬧,他隻圖快些休息,催促紀見溪快些搬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