熹貴妃在燕禧堂正廳的卧榻上,枕着一個黃色玄武圖騰的緞面香枕看着書。桌上的燭火一閃一閃的,就像是熹貴妃的心事。
今天白天隔山打牛,套路雍正帝的計劃全面失敗。自己濃妝豔抹的出場,打出了愛情的旗語,結果卻被别的人摘了桃子。
熹貴妃從沒有這麼懊惱,回到了燕禧堂,馬上就把當日的杏花緞的衣服脫下來,用剪刀幾下剪為了碎片。
燕禧堂的宮女和内侍們都不敢出聲,深怕成為了熹貴妃的撒氣筒。門口的宮女看着正殿中的燈火有些暗,于是暗暗的捅了一下當值的宮女,用眼神示意她去添燈。
當值的宮女低頭走進了熹貴妃的卧榻旁的小桌,将窗台上的一對鎏金紅燭給點亮了。熹貴妃看着宮女的動作沒有吭氣,這些都是她精心為今晚雍正帝在此過夜準備的。
“何當共剪西窗燭,卻話巴山夜雨時。”
現在的雍正帝正和新封的謙貴人,一同共剪紅燭夜話了吧。想到此,心中失落的熹貴妃打開了梨花木桌,拉開下面的一個小抽屜。
熹貴妃拿出一個金色的剪刀,開始修剪鎏金紅燭的燈芯。望着燈芯滋滋的作響,紅燭流出的淚,熹貴妃深深的歎口氣,偏頭在桌上的銅鏡中打量自己的容顔。
“容焉,謙貴人!”
熹貴妃默默的念着名字,忽然覺得可笑,自己的智商怎麼被驢踢了,和皇後去防範一個十歲的道姑。
道姑就是道姑,是不能侍奉君王的。雍正帝那麼愛惜羽毛,不近女色,怎麼能和道姑有瞞天過海的感情線呢?
沉思中,熹貴妃打開銀錯銅錾纏枝蓮紋的熏爐,拿出了熏香的家夥什,開始擺弄起熏香了。
這是她思考後宮決鬥時候慣常的作為,不一會兒薰煙緩緩透出松枝香的輕煙,絲絲散入夜色中,形成一個煙霧傘罩在的熹貴妃頭上。
不一會兒,熹貴妃的貼身宮女銀杏從外回來,她進了燕禧堂的正殿,看着熹貴妃落寞的樣子,還有床榻上剪碎的杏花袍。
她給熹貴妃一福後,低聲說,“主子娘娘,今晚陛下并沒有歇息在鐘萃宮,隻在那裡小坐了十分鐘,就回養心殿的禦書房了。”
“什麼?沒有歇在鐘粹宮?那個道姑呢?”
“道姑被李公公送回真人府後,剛才又被陛下給接回來了。”
“什麼,那個道姑剛送走,就又接回來了?”熹貴妃一聽,失控的從卧榻上坐起來,臉上的神情是難以置信的樣子。
“不行,這樣不行!”
熹貴妃雙腳下地後,穿上繡花鞋在屋内轉悠。這個新情況太反常了,白天她看到了謙貴人絕代佳人的美貌。
想當初是在康熙帝在世的時候,當時的皇貴妃瓜爾佳氏,挑了個宮内總管大臣的女子,将這個最美的謙貴人分給了雍正。
雍正看着康熙病重,忙着九子奪嫡的大業,借口劉容焉太小,就留在了當時的皇貴妃瓜爾佳氏那裡,讓她替自己給貴妃盡孝心。
雍正登基後,按照慣例給她封了答應,但從頭至尾根本就沒有臨幸過她。
現在皇考皇貴妃将謙貴人當衆給雍正送回來,他給足了皇考皇貴妃的面子,還去謙貴人鐘粹宮坐了一會,卻沒有留宿。
熹貴妃的政治嗅覺告訴她,隆科多結局不好,必死無疑。雍正帝的脾氣瓜爾佳氏姐弟都摸錯了,受到了雍正帝的處罰後,越用手段越折騰,死的越快。
“快,把這些衣服碎片鬥燒了,讓繡房再做一套一模一樣的衣裳送過來,要快。”
“是!”
銀杏麻利的将卧榻上的錦緞碎片都收拾幹淨,鞠躬後抱着殘破的衣服退出正殿。
熹貴妃對外喊了一聲,“小全子!”
“奴才在。”
“去禦書房打探一下皇上的情況,如果要來燕禧堂,就趕快回來知會一聲。”
“喳!”
還沒有過一炷香的時間,仿佛覺得難熬的如同等了一個月的時光。熹貴妃又大聲的喊了一聲。
“飛瑩,叫幾個人,拿上給皇上準備的安神湯,跟我去禦書房。”
一個苗條幹練的十七歲的宮女來到殿内,垂首小聲的勸慰說,“娘娘,要不是算了吧,這都很晚了。”
熹貴妃對着銅鏡整理着容顔說,“如果是鐘粹宮,我不好意思去打攪,禦書房我就要去看看。”
“是,主子。”
夜色沉沉,蒼穹透鏡般的挂滿了星星,熹貴妃擡頭朝玄色的夜空望去,想象着這個夜空同樣籠罩在整個華夏蒼茫大地。
可是這些星光為什麼隻有自己覺得是一片刷白, 感覺不到如皇恩溫暖的星光沐浴, 隻有斑駁的樹影祭奠落寞的心情。
熹貴妃帶着幾個宮女和内侍走路,因為燕禧堂離禦書房不遠,就沒有坐軟轎。由太監在前面,打着燈籠朝禦書房趕去。
沒走多遠就看到太後的宮裡的内侍王公公,陪着太後在禦書房門外徘徊,并沒有進禦書房。
飛瑩眼尖說,“娘娘,太後在禦書房門外,我們要不回去吧?”
這時候,熹貴妃聽到了有歌嘯聲從禦書房傳出來,此時太後轉身後看到了熹貴妃,還給她招手。熹貴妃趕忙快走幾步,福身給太後行禮。
“臣媳拜見母後,實在驚擾了母後靜安,是臣媳的罪過。”
“怎麼你也沒有睡下?”
太後話裡有話的說,神色在熒熒燈火下别有一番意味。
“我這是來給聖上送安神湯!” 熹貴妃掩飾的說。
太後臉上顯得有些老糊塗的說,“你有心了,剛才皇後也才給送來湯,你們都真是賢惠啊。”
熹貴妃一福說,“既然皇後送過了,臣媳就不去打擾陛下公務了。”
說完熹貴妃剛要告辭,那知太後說,“既然來了就聽聽這個歌嘯吧,我也是頭一次聽。”
“這是什麼謠曲?”
“是道教的音樂,安神曲,我聽了都想馬上睡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