樓銜月心裡一跳,受驚一樣往卡座望過去。
那邊昏暗,沙發上隻歪七扭八放着幾個酒瓶,沒有熟悉的人影。
心有餘悸之時,聞绮彤已經托着下巴回他了:“沒人,你要坐嗎?”
“我的榮幸。”鄭向文裝出彬彬有禮的樣子,還未坐穩就開始問,“也不知道老天還能不能再眷顧我一下,讓我有機會知道美女芳名?”
他看上去明明不像讀過多少本書,偏要說話文绉绉,有點四不像。
樓銜月望過去,發現他雖然口中說着“兩位”,目光卻全程盯着聞绮彤,顯然是沖着她去的。
很露骨的眼神,時不時瞟向她的腰肢和大腿。
樓銜月對這種呷昵感到很不舒服,她警惕地伸出手來,想要解開聞绮彤腰間打的那個結,好遮住這種不懷好意的打量。
她的眼神太亮、動作太顯眼,鄭向文很難不注意到。
不過這小動作在這種場合下隻會惹人發笑,所以他側過頭去,笑吟吟說:“美女,别這樣看着我,我可不是壞人。”
樓銜月不為所動,沉着臉道:“那眼睛就放幹淨點。”
說話好兇,但這樣也别有一點風情。
他還沒真的玩過這種涉世未深的大學生,就連侄子新上任的那個家教,知道他的意思之後,免不得多了點欲拒還迎的無聊滋味。
不如這個純,以為闆着臉就夠唬人。鄭向文想。
隻可惜太嫩了,他還是更中意身材火辣的——嗯?
鄭向文看見聞绮彤笑了,伸出手攔住身後那姑娘的動作,不慌不忙地搖了搖手,笑嘻嘻地喊了聲:“想知道名字,好啊,要不你問問他?”
吧台後邊,邱明奇走了過來,和另一個酒保一塊,和兩堵牆一樣問:“問什麼?”
老闆也是别出心裁,雖然這種靜吧沒那種蹦迪場所容易鬧事,但醉鬼不講邏輯,為此,工作人員都往人高馬大來招,關鍵時刻還是很能派上用場的。
老闆就是邱明奇的兄弟,他跟着算是見過不少市面,此刻也認得鄭向文:“鄭少,是有什麼服務的不夠周到的嗎?”
他摸了摸聞绮彤的頭發:“彤彤年紀小,言語上如果有得罪的,望您海涵。”
鄭向文一見,就知道這是在宣示主權的意思。
他沒想鬧大,畢竟這兒算是圈裡人的場子,不是惹不起,但沒什麼必要。
好歹幾家生意往來挺頻繁,他這折騰一回,自己高興了,回頭又得挨打。
心裡哀歎一聲,鄭向文端着酒杯笑了笑,雲淡風輕道:“這說得什麼話,我就是過來轉轉,看看還有沒酒喝而已,怎麼就是得罪了。這樣,美女們的單我請了,大家今晚放開happy啊。”
走之前鄭向文沒忍住再看了一眼。那位長腿美女已經和人抱在一塊兒了,看來是沒戲了。
他不由惋惜,這種個性十足的,他是真喜歡。
看了久了一點,那道惡狠狠警告的目光再度襲來,仿佛要把他刺穿。
鄭向文縮了縮脖子,口中翻來覆去念叨“不計較不理會”,然後長歎一口氣,悶悶不樂了好一會兒,抓着手機念念有詞,“我什麼時候混得這麼窩囊了”。
心有靈犀似的,商時序的電話打了進來,他抓起來就是一陣苦水狂倒。
誇張到不行,繪聲繪色隻把那兩個學生妹說成了洪水猛獸,“現在的妹子真是不經撩,說兩句就喊人來擋我,天可憐見,我長這麼帥,她們吃虧嗎,真是沒意思得很。”
商時序沒笑,站在辦公室的窗邊撚着煙頭,沒點火,而是提醒他兩句:“少玩點,真搞出事來,你爸可不撈你。”
鄭向文以前還是有分寸的,玩歸玩,但都是風月場所上的你情我願,基本不會出格。他怕别人和他認真,也怕家裡那古闆的老父親拿皮帶抽他。
就算偶爾遇上幾個對上眼想更進一步的,也不過嘴上花花兩句,那些富二代的壞習慣是沒有的。
果不其然,這話一出,對面蔫了不少,長籲短歎幾聲,起了另一個話題:“說到這個,兄弟,下個月是不是蕾姨生日,我爸千叮囑萬叮囑我要去一趟。拜托你幫我打探打探蕾姨最近有沒有看上的東西,我包了。”
“名貴珠寶、古董字畫,你看着來。”
“去去去,這不就俗了嘛,一點兒誠心都沒有。”鄭向文嘲笑他不解風情,“你這語氣,不會還和蕾姨吵着吧?生日都不回京城?”
商時序沒心情和他掰扯自己的家庭關系,随口應付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通話界面斷開,原先的對話框彈出來,正是鄭向文給他發的照片。
酒吧燈光中,樓銜月和她那朋友在吧台上笑鬧,臉上表情生動活潑又朝氣蓬勃,十足的學生氣。
不像面對他的時候,除了工作之外,都和啞巴似的,隻會慌張。
商時序面上一縷輕笑,合上手機關燈出門。
現在已經很晚,風蘊加班的人不多,開發組有幾個小年輕在那兒一邊說笑一邊敲鍵盤,見他往外走還問了聲好。
他點着頭,聽見他們的聲音在後頭響起,是揶揄的口吻。
“你看覃宇,今晚留在這兒是眼巴巴等着人呢。他桌子上還有不知道哪兒帶的特産,結果對方早走了,讓他撲了個空。”
“誰啊?好家夥,你有情況了,窩邊草也吃?”
小年輕總愛說八卦,說到正主面紅耳赤反駁:“吃東西都堵不住你們的嘴,趕緊寫,不想回家了是不是?”
商時序走到門口,最後一句笑談飄至耳尖。
“我想想,人家叫什麼來着?小月還是什麼,水靈靈的小姑娘都圖謀不軌,你有沒有點罪惡感啊。”
他腳步一頓,側身向後望了一眼。
那幾個男生年紀也都不大,燈光下青春洋溢的面孔,仿佛渾身都是用不完的勁。
商時序踏出寫字樓時,忽然想起樓銜月前幾日在這裡朝他說的那句“加班學習、認真工作,總之,和商總不一樣”。
又是酒吧又是窩邊草,這不是半斤八兩。
他扯了扯唇角,哂笑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