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時序有喊她,很輕:“銜月?”
樓銜月咬着唇沒回,呼吸控制得很平穩,就像是睡着了。
她以為他會挂斷得很幹脆,和前幾天一樣,她猜測他定是在發現她睡着後停止了通話的。
——但是,很淡的一聲:“晚安。”落下,手機界面亮着,上面的數字依舊在往前走。
他在等什麼?
她想不通,找不到理由。
有很細微的聲音傳來,他在那邊洗漱、走動,一直到他大概也躺下了,她真的困了睡過去了,都沒有等到“當當”的挂斷聲。
第二天是被鬧鐘叫醒的。
樓銜月坐在床上很久,看着聊天記錄裡通話結束的時間,給他發了一條:“早。”
開會采訪、宴會應酬,這麼費心力的事情結束,商時序都仍有在陪她,到深夜、到入睡。不管他是因為什麼認識她的,好像一瞬間都沒這麼重要了。
她想,她該知好歹的。
若是想繼續喜歡他、想及時行樂不過問未來,就該乖一點,當個聾子瞎子,不去計較。
出差要帶的東西昨天就收拾好了,樓銜月拖着行李箱到了公司。她提早到了十分鐘,陳雪巧遲到了十分鐘。
才準備出發,妮姐從另一邊小跑過來叫住她們:“有車來接了,你們别自己打車。”
“有車?”
“對,你們下去就成。”妮姐自己也奇怪,“可能是剛好有空閑的公務車,所以順便調派了。”
陳雪巧倒不以為意,摸着頭發,“應該是我姐安排的。”
下到門口,果然有一輛黑色的埃爾法商務車,司機站在門口等着,幫她們把行李搬了上去。
服務貼心不說,裡面的座椅舒服到能一覺睡到機場。下了飛機也是差不多的商務車送到酒店,周到得沒有一點旅途的疲憊。
精神充沛了,樓銜月心裡悶着的不舒服消散了大半,因此也決定對陳雪巧多些寬容。
至少她受了人好處,雖然不能立刻笑臉相迎,但是語氣放緩和點還是能做到的。
她們訂的酒店隔壁就是培訓地點,繁華地段,舒适型連鎖酒店。前台收了身份證,往電腦裡面查了一下:“兩間大床房對嗎?”
對嗎?
樓銜月轉頭望向陳雪巧,她看上去也愣住,“不對,應該是一間标間啊。”
前台重新确認一遍,還打了個電話過去,回來的時候朝她們笑:“沒問題,就是兩間,有升級過的。”
難道這也是陳雪巧姐姐安排的?這就是和關系戶一塊出差的好處嗎?
樓銜月捧着房卡有點呆滞,電梯裡面對面,陳雪巧不像是早就知道的樣子,但是對上她的目光,還是冷哼一聲:“讓你沾光了。”
“謝謝雪巧姐。”她這句話絕對是真心實意。
今天沒有正式的課程,不過辦了個小小的開班儀式,主要是發教材和介紹。結束的時候天沒黑,樓銜月準備去附近逛一逛。
蓓蓓已經把醫院裡的錢打給她了,這錢她早打算好了,決定趁這個機會給商時序買個禮物。
不過,她拿不準的是他需要什麼。
送衣服手表估計不太夠,但是再便宜些的,她不知道他會不會用不上。
滬城的商場很多,随便進去一間都能走很久。樓銜月一個櫃台一個櫃台地看,越是想選一個盡善盡美的,就越是什麼都不滿意。
商時序打電話過來時,她已經接近放棄,接電話的情緒不夠充沛,“你忙完了?”
“心情不好?”他也問。
其實也沒有,但她雖然自己已經說服自己了,那點兒别扭還在。
樓銜月深吸一口氣,飛快收拾好自己:“沒有,隻是有點累。”
他沒說信不信:“吃飯了嗎?”
“還沒。”
“在哪?”
樓銜月翻了下手機定位,給他報了一個商場的名字,然後才皺着眉毛:“問這個做什麼?”
商時序笑了笑,他聲音很沉,笑起來都有種磁性的顆粒感,“有用。”他言簡意赅,“想不想我?”
樓銜月在這個問題中停了幾秒的呼吸。
“有點。”她很誠實。
她的誠實毫無疑問取悅了他,他又笑了,“餓不餓?”
毫無關聯的問題,樓銜月弄不清他葫蘆裡賣的什麼藥:“餓。”
“你出門,按我說得走。”
這間商場的扶梯不是靠在一起的,她從這頭走到那頭,一層又一層下去。好不容易出了商場,他似乎也在看地圖,有一搭沒一搭地讓她左轉右轉。
後來,他語音挂斷了,短信說“信号不好”,文字指引她。
太陽逐漸吸西沉,橙黃色的光暈在路面上,樓銜月被繞得頭暈腦脹的,才終于等來一個:“走到底就行。”
看起來像是最後一段了。
她也不急,走得慢吞吞的,耳畔有轟鳴聲,是路人指着天上說:“有直升飛機。”
在深城見過,滬城有也正常。
樓銜月望一眼,虛虛的影子在天上飛,也不知道落在了哪裡。
她沒放在心上,繼續朝前趕路。
這條路的盡頭果然是一家私廚,鬧市取靜,門外有很長一段的花田,繡球花茂盛開着。
她駐足欣賞片刻,正準備往裡走的時候,有匆匆的腳步聲傳來。
也不知道是哪裡來了預感,樓銜月忽然回過頭去。
不遠處,原本隻在電話那頭的人,此刻真的出現在了視線裡。風塵仆仆,臂彎裡不知道哪裡來的粉色公仔,正憨态可掬沖她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