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聲:“那媽媽是做什麼的?”
燕回很想回答“不知道”,但可悲的是,他昨天才見過那人的名字,又和燕聲許諾過絕不騙人。
好在,燕聲看着成年了,實際年齡卻隻有九歲。
“聲聲,”燕回慢條斯理地問,“想吃麥當當嗎?”
沒有小孩能拒絕麥當當,一米七的小學生也不能。
“想!”燕聲瞬間忘了媽媽一百問,興奮地問,“我能吃薯條嗎?”
燕回點頭:“當然。”
燕聲:“可樂呢?”
燕回:“可以喝小杯不加冰的。”
燕聲:“那…那能吃冰淇淋嗎?”
燕回:“夠了啊燕聲聲,别得寸進尺。”
“哦。”燕聲悶悶地應了一聲,但很快又高興起來。
不能吃冰淇淋,但能吃薯條喝可樂已經很好了!
小孩子的快樂就是這麼簡單,燕聲抱住燕回的胳膊,眼睛亮晶晶地問:“爸爸~我們什麼時候去吃麥當當啊?”
“周末吧,今天不行,你還在發燒,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
燕回在心裡為自己點了個贊,任由燕聲半挂在身上,帶着他繳費、拿藥,然後穿過醫院大廳去停車場。
忽然——
“燕回!”
每當午夜夢回便會記起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如同一把利劍,穿過燕回的身體,狠狠釘在他的腳面上。
于是他再也無法邁出一步,隻能茫然地轉身,看着記憶中張揚恣意的少年,跨過十年光陰,以穩重深沉的陌生模樣,快步走到自己面前。
“餘響……”燕回神情恍惚地看着眼前的男人。
他似乎又長高了一點,肩膀也比年少時寬闊了幾分,穿着和周遭格格不入的西裝大衣,薄唇緊抿,下颌線緊繃。
唯有眼眸裡燃燒着不知名的情緒,牢牢攫住燕回,甚至讓他有種五感消退,整個人被侵占、吞噬的錯覺……
直到一男一女匆匆跑來,闖進畫面。
“小餘總……您的手!”
“護士!護士——!”
驚呼聲打破錯覺,燕回下意識垂眸看向餘響的手,他卻迅速捂住手背,聲音暗啞:“我沒事,不用叫護士。”
說話時,他雙眼一瞬不瞬地盯着燕回,看得燕回眼神飄忽,四處遊移。
畢竟十年前他不光把餘響灌醉了,還用了藥……
想到那迷亂瘋狂的一夜,燕回既心虛又害怕,想跑又舍不得。
直到聽到燕聲的耳語。
“爸爸,他是誰啊?”
燕回指尖微顫,這才想起,那一夜的成果就在旁邊,距離他的親生父親不過一米遠!
燕回瞬間回神,連忙拉着燕聲走遠幾步,背對餘響小聲叮囑:“聲聲,你到門口去等爸爸,不要亂跑,把羽絨服拉鍊拉上。”
“哦。”燕聲乖乖應聲,回頭看了餘響一眼,朝着通往停車場的醫院側門走去。
那裡挂着透明門簾,不算太暖和,但隻要不出去就不會吹到冷風。
燕回看着燕聲走到門簾前,拉好拉鍊雙手插兜,遠遠看着自己。
一如既往的乖巧懂事。
“他是誰?”
低沉暗啞的聲音在頭頂響起,燕回心頭一跳,慌忙轉身——
餘響不知什麼時候走了過來,靠得極近,燕回甚至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木質香裡夾雜着一點龍涎香,沉穩内斂一如他現在給人的印象。
他左手手背上貼了塊膠布,右手打着點滴,輸液架立在旁邊,那一男一女站在不遠處,神情擔憂地看着他們。
燕回嗫嚅着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提着的心卻暫時放下了。
見他遲遲沒有回答,餘響垂下眼簾,遮住眼底的晦暗:“抱歉,我隻是想知道你這些年過得好不好。”
燕回怔愣一瞬,随即笑道:“我挺好的,你呢?”
餘響沉默片刻:“還好,就是一直在找你。”
一聽這話,燕回剛有點平複迹象的心髒又開始狂跳。
“找、找我幹嘛……”那藥就是助興,應該沒有副作用……吧?
餘響:“當年在會所,我說了很多過分的話,我一直想當面和你道歉……”
“嗐,你說那事啊,”燕回松了口氣,“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你還惦記着幹嘛?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好嗎?”
餘響定定地看着燕回,好一會才颔首道:“好,那能加個微信嗎?”
“當然。”燕回拿出手機加上餘響,看着和十年前一模一樣的微信名和頭像,他驚訝地擡起頭,“你一直沒換号?”
餘響嗯了一聲,視線掃過燕回的微信頭像,落到遠處的男人身上:“他在看你。”
燕回聞言轉身一看,燕聲正眼巴巴望着這邊。
見他回頭,小孩肩膀明顯一垮,哪怕戴着口罩看不清臉,燕回也知道他肯定滿臉無奈,說不定嘴裡還在不停念叨:“還要多久啊~”
燕回心底一軟,笑着搖搖頭:“沒事,小朋友沒什麼耐心。”
餘響看着他臉上自己從未見過的柔軟微笑,雙拳緊握,十指深陷掌心,許久才啞聲道:
“那你快過去吧,别讓男朋友等久了。”
燕回正想說不用,忽覺不對——
嗯?男朋友?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