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高級的騙術,都是半真半假!
比如燕聲的預産期确實是四月,不過是四月一日;也确實提前做了剖腹産,因為情況危急,不剖不行,手術時燕聲已經足月,不能算早産兒。
隻是稍微模糊一下預産期,撒個早産的小慌,懷孕時間便從六月底推到了七月,中間的時間差和男性懷孕生子,就是他守住燕聲身世的底氣!
不過……
燕回用眼角餘光瞄着餘響,發現他臉色難看得可怕,似乎非常生氣,心裡有些納悶。
幹嘛這麼生氣?這表情就像是聽到老婆出軌了一樣……
打住!妄想也得有個限度,什麼老婆不老婆的,教訓還不夠多嗎?
燕回暗自咋舌,連忙默背大悲咒靜心,卻聽到餘響問:“既然如此,你為什麼要騙我聲聲是你男朋友?”
“我…我哪有騙你!是你自己誤會了,我隻是沒有否認而已……”
燕回心虛地扭頭,但很快又理直氣壯起來:“再說了,我有沒有騙你重要嗎?我身邊有什麼人,過成什麼樣都和你無關。”
聽到這句話,餘響的臉更黑了:“怎麼沒有關系?當年如果不是因為我,你也不會離開雲京。”
“哈!”燕回冷笑,“少給自己臉上貼金,我離開雲京和你一點關系都沒有。”
餘響咬牙:“那你為什麼不等我睡醒?我在你家等了三天,你什麼都沒帶,消失得無影無蹤!”
十年前那天,得知燕回來過會所又悄無聲息地離開,餘響立刻反應過來,自己和狐朋狗友說的那些混賬話被本人聽到了。
他頓時慌了神,第一反應就是上門解釋。
可是等他真的找上門去,那些話卻如同之前的無數次一樣,被可笑的自尊心和面子堵在喉嚨口,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于是他下意識找了個借口,說自己滿身酒氣不想回家挨罵,想借住一晚。
燕回則和以前一樣,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倚着門框,眼裡盛着奇怪的情緒。
“餘響,把我這當酒店呢?”
“不行啊?大家都是兄弟,住一晚怎麼了?”
餘響話說得振振有詞,心髒卻是跳得毫無章法,既憂心忡忡,又小鹿亂撞。
隻因燕回身上,有種說不出的美。
不知為什麼,餘響想起母親那條價值千萬的古董天然野生珍珠項鍊。
表面看着細膩柔和華彩内斂的項鍊,内裡的繩索卻早已腐朽,他隻是輕輕一扯便散了一地。
那些不規則的珠子就這樣在地上蹦跳着,因天然野生珍珠特有的光澤,每一顆都霧氣朦胧溫暖如星光。
可這樣美麗又昂貴的珍珠,卻跌落在地,和塵土為伴。
如華美宮殿傾覆,如美人淪落紅塵,可悲可歎也令人難忘。
“兄弟?”燕回古怪地重複這兩個字,讓開門,“好吧,住可以,但你要陪我喝兩杯。”
餘響走進門,不着痕迹地在褲縫上蹭蹭手心:“你不是不喜歡喝酒嗎?”
“今天這麼高興,不喝點怎麼行?”燕回說着叫了跑腿,紅的白的啤的買了一堆。
“先說好,你喝醉了我可不會照顧你。”餘響走到沙發坐下,嘴裡說着無情的話。
“放心,你喝醉了,我會好好照顧你。”燕回輕笑着,說的話和以前一樣暧昧,卻少了幾分意有所指的笑意,多了一絲怅然。
餘響察覺到不同,卻因閱曆不足,無法分析出變化背後的原因,隻是故作不屑地輕嗤:
“就你那酒量?”
“小看人不是?”燕回拿來兩個馬克杯,往茶幾上一放,“将就用吧,我隻有這個杯子。”
餘響皺皺眉:“你想喝死自己?”
“……怎麼會?”燕回怔愣片刻,自嘲地笑笑,“總比拿瓶吹好吧。”
餘響哼哼兩聲,沒再說什麼。等跑腿送來酒,他打開一瓶啤酒,給燕回倒了杯底薄薄的一層。
燕回看着那一點酒液,又擡眸看着餘響,忽然問道:“餘響,你想好報哪所大學了嗎?”
餘響咕咚咕咚倒着酒,聞言瞥他一眼,等倒滿一杯才反問:“你呢?”
燕回垂下眸子:“雲京大學吧,離家…近。”
“離家近有什麼好,天天被念叨,耳朵都要生繭了。”
“那你想去哪?”
“不知道,還沒想好。”
“那你想好了,告訴我一聲。”
餘響輕哼:“告訴你幹嘛?”
餘響以為燕回會反問他“你說為什麼”,然後在他故作不耐時,說着兩人作伴能互相照顧之類的借口,如同之前重複過的無數次。
結果他隻是笑笑,吐出兩個字:“也是。”
這反應讓餘響既疑惑又莫名心慌,想說什麼又覺得那點疑慮問不出口,于是隻能低頭喝酒。
他已經在會所喝了一天,這個時候又喝,沒一會就撐得受不了,起身去洗手間。
等他回來,杯子裡又盛滿了啤酒。
餘響疑惑地看着燕回,燕回卻是微微歪頭,豔紅唇瓣抵着杯沿,笑容輕淺帶着一點挑釁。
“怎麼?醉了?”
“呵。”餘響冷嗤一聲,拿起杯子就是一口悶。
之後兩人沒再說過報考的事,隻是比着喝酒,直到莫名的火焰沖上腦門,燒毀理智,模糊記憶。
也許是酒精作祟,餘響關于那一夜的記憶混亂不堪,殘留在海馬體内的感覺多過具體經曆,唯有一件事,他記得清清楚楚——
燕回從頭到尾都沒有說過一個不字。
餘響以為這已經足以表明态度,他以為兩人終于撕開那層窗戶紙,從此兩情相悅,雙宿雙飛。
然而等一夜荒唐過去,他滿懷喜悅地睜開眼睛,面對的卻是一室空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