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逃奴被抓到會如何,許嬷嬷若是為了銀錢,趁着蕭嶼犯“傻”管不了事的時候,悄悄動些手腳中飽私囊不是能撈到更多的油水嗎?何至于為了那點香油錢便卷款私逃。
他還是願意相信這個跟在他身邊十幾年的老人的,他覺得許嬷嬷不回來,大概率是出了事回不來。
深想一些的話,恰好他出事的時候許嬷嬷也出了事……真的僅僅隻是“巧合”嗎?
隻是如今他還得是“小魚”,他不能親自出城去找她,隻能找别人去看看許嬷嬷的情況。
從昨夜醒來起,他便一直在心裡篩選着能替他辦事的人。
可悲的是,他先前的确“傻”了兩年,加上上輩子的那幾年,他現在能用能信的人真的不多。
除了許嬷嬷以外,他身邊最親近的随從是四個小厮,梁霈當年為他取了個小字“立川”,四個從小跟在他參百年的小厮随了“立”字,契合四季,取名立春立夏立秋立冬。
這四人算是他身邊的管事,平日裡替他管理名下的産業,他墜馬出事之後,平日裡多是許嬷嬷在照看他,隻是男女有别,必要的時候,還是需要一個小厮在身邊,許嬷嬷信不過後邊新來的、或者是梁霺派來的人,所以讓他們四人輪換着出一人在他身邊随侍——想着畢竟是用了很多年的人,總還是可以信任的。
但是這次立春跟在他身邊的時候,不知道是被誰支走了,到現在人都還沒回來。
活了兩輩子——雖然上輩子最後幾年活得渾渾噩噩的——唯一的好處是比别人稍稍知道的多一些。
比如說上輩子他還沒被火燒死之前,曾經在梁霺身後看到過立春和立冬,比如說蕭家好像吃穿用度更好了一些——“小魚”隻會疑惑他身邊的人為什麼跟着梁霺随即又抛諸腦後,而他蕭嶼能想到的卻是更多更深。
人各有志,他墜馬之後在外人眼中就是“傻”了好幾年,他們覺得跟在一個傻子身後沒有前途另謀高就也是人之常情無可厚非,但他自己不可能毫無芥蒂。
所以即使這次立春的事也許隻是意外,即使立冬如今還沒有參與——他也不可能再信任這兩人。
其實另外兩個他也不是完全的放心,不過眼下他無人可用,也隻能試一試——至少上輩子他死前沒有看到兩人明确的背叛。
目前對于蕭嶼有利的事是——他在池青的醫館附近,有一間鋪子,而今日是十六,每月他們會在這時候派一兩人查看一下京中各處鋪子的經營情況,估摸着時辰,差不多是這時候到的鋪子。
但難以确定的事是——他已經有兩年沒有管這些事了,不知道他們現在是不是還是按着之前的路徑來的,以及昨天出了那樣的事後,他們會不會有别的動作?
最重要的是,今日來的人會是誰?
幸運的是,他來得正巧,更幸運的是,來的不是立冬。
立夏身邊有别人,蕭嶼見他進了鋪子,不好從正門進去,還是找到後院院牆翻了進去。
好在後院并沒有女眷。
蕭嶼避開人在賬房處找到立夏。
聽到門開了又關的聲音,立夏擡起頭,看到是他,立即起身:“少爺。”
他說着朝蕭嶼走來,嘴上說着:“少爺你今天怎麼過來了?”
“不對,”他頓住腳步,看向蕭嶼身後,“少爺你一個人過來的?立春呢?他沒跟着你嗎?”
“少爺怎麼來的這裡?是迷路了嗎?”立春看了一眼還沒開始看的賬冊又看了看蕭嶼,“我先送少爺回去吧。”
蕭嶼一直沒有說話,他一直在觀察着立夏的反應,等他走到自己附近,才趁着聲開口:“立夏,是我。”
立夏在蕭嶼跟前站定,聽到他的聲音疑惑地打量了他一眼,突然若有所感,擡眼看向他:“少爺你……好了?”
他最後兩個字有些激動,聲音有些大,蕭嶼連忙阻止他。
“噓,别聲張,”蕭嶼攔下他,壓低了聲音,“事出緊急沒工夫細說,你現在立刻親自帶人去寒葉寺找許嬷嬷。”
立夏聽他語氣鄭重,連忙點頭,蕭嶼想了想又叮囑道:“我來找你這事你先不要跟人說起——立春立冬立秋那裡也先别說,許嬷嬷也先别提——先把人帶回來再說,其他的以後再商量。”
“立春……”想到這兩天發生的事,立夏點了點頭,問他:“要不要換個人到侯府那邊。”
“不必,先這麼着吧,”蕭嶼搖頭,“别引人注目。”
見他要走,立夏還是不放心:“少爺我先送你——”
“不用,你先派人去找許嬷嬷吧,”蕭嶼搖頭,又道:“你記住,我今日沒有來找過你。”
立夏點頭:“是,我今日沒有見過少爺,隻是查賬的時候發現一處賬目對不上,隻有許嬷嬷知道是什麼情況,所以我才加緊去找許嬷嬷。”
蕭嶼點頭,看外邊沒人,原路翻牆出了後院,走到醫館附近,遠遠看到阿碗從外邊跑進了醫館,蕭嶼想了想,在旁邊買了份燒餅,這才重新往回走。
剛走到醫館的門口,便被迎面出來的人抱了個滿懷。